神明真的存在的話,
請讓我長眠于此吧,
我好困啊……
被頭頂刺眼的白熾燈晃醒後,歐若拉自欺欺人地閉上眼,假裝天還黑着。
“啊,你終于醒了!”
陪床的蕾哈爾見狀按響床頭的呼叫器,搖來了醫生。
“看看這是幾?”
年輕醫者伸出兩根手指。
“二。”
先前肌肉撕扯的創傷好像都被趕跑了,除了腦子昏昏沉沉的,并無大礙。
“很好很好,腦子沒壞,可以走了。”
醫生簡單打量了床上像條粘鍋上的鹹魚的歐若拉,下達了最後通牒。
“您不再看看嗎?她昏迷時一直在說好痛,是不是還沒痊愈…”
監考官就算了,怎麼連醫生都不靠譜。
蕾哈爾暗自诽腹。
“是你們這屆甄選人員太弱啦,”醫生懶散地給自己砌了杯茶,吹開霧氣,輕抿一口,沉默了幾秒辯解道:“不過倒也不全是這方面的問題,總而言之,都是那位任性公主的妄為。
誰叫她不僅不控制力氣就算了,還亂來,搞的可樂要去找總監考官替自己擦屁股。”
可樂是誰?
她沒暈過去多久吧?
“是我們的監考官啦。”
憋笑的蕾哈爾解釋道。
“要我說,還是他活該,想一出是一出,全都半死不活地躺在醫務室我忙得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天曉得我一開始就是看中第二層活少錢多才來的。”
開啟了醫生話痨模式的兩人默默聽着有關伊凡科爾層的各種八卦。
例如:
坤特(負責她們這邊的監考官)和雷諾·洛(負責另一邊考場的監考官)被稱之可樂薯條組合。
雷諾·洛臉上疑似痣的兩個黑點是他自己畫上去的。
柳寒城(總監考官)運用高超話術騙坤特交出了肖像權,拿他的名義去做代言。現在去外面大廳的販賣機裡還能買到印有他臉的零食。
……
最後,這場茶話會以坤特前來捉人遺憾解散。
“咳嗯!”
紅發黑皮的男性監考官闆着臉試圖營造嚴肅的形象,但可惜,歐若拉和蕾哈爾已經聽過他的黑曆史,對這位明明是上位者,還能被忽悠着賣出人權一部分,貌似憨貨的監考官生不出一絲敬畏之心。
“所以說…因為你們這群小崽子惹出來的禍事,搞的我差點面臨開除的……”意識到自己要暴露了,坤特話音一轉,“噫…還有你!别在旁邊瞎晃蕩了,過來選兩個人,我好把剩下的都打包帶走!”
他沖着剛從衛生間裡補完妝的安德羅西嚷嚷道。
态度稱不上恭敬,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擺爛。
“之前不是說了嗎,貴人多健忘的考—官—先—生—,就那個黑發的小女孩,雖然長得不如我漂亮,身闆也脆的要死,但勉強合眼緣。”
收起唇膏,安德羅西滿不在意道。
對于她,選誰都一樣。無非是讓自己多份樂趣罷了。
“我可以理解為,包括這位小姐在内,要三個人組成小隊的意思是嗎?”
歐若拉向坤特詢問道。
“是的。”
“那麼,是還有一位沒有定下是嗎?”
“…是的…”
“好,那我來吧,選蕾哈爾好了。”
牽着的手一緊,歐若拉忽視餘光中少女抿成一條線的嘴唇,平淡道。
“你确定要帶上這麼個拖油瓶?”
驕傲的公主瞧不上不起眼的灰塵,她不管自己的語言化作怎樣的利劍貫穿她人的心肺。
金色的瞳孔注視躲在黑色衣裙後樸素的身形。
血液凝固,用評估商品價格的眼神打量旁人,是很失禮的事。蕾哈爾自認沒得罪這位高高在上的鬼角小姐,可世上總有一些人,她們毫不在意他人的自尊,就樂于去用鞋底碾碎,看着他們掙紮着把碎片捧在手心,卻被劃得皮開肉綻。
“算啦,反正安德羅西大人的腿給你們抱,好好感恩戴德吧!”
明媚的笑顔像三月開出的花兒,歐若拉沒把安德羅西跟腦海裡浮現出的細小花朵聯合在一起。
她想,安德羅西應該是荊棘叢裡的玫瑰,紮傷任何想要染指她的永不低頭的公主殿下。
那…蕾哈爾就是路邊随處可見的小花,任何人都能扯掉她的花瓣,連着根也一并斬斷的脆弱的小女孩。
嗯,她的話,應該是蒲公英吧。随便來一抹風都能讓她左右搖擺,順應風向随處遊蕩沒有定點的漂泊者。
可,這不是她想要的關系。
如果是不可抗因素撮合,那也得是……
等坤特心懷劫後餘生的喜悅走後,大廳裡剩下三人。
“安德羅西…你是不是沒有朋友?”
憋了半天,歐若拉吐出一句讓公主失聲尖叫的驚悚言論。
“哈?你在說什麼呢,是剛醒過來腦子還不清楚現狀嗎,要不要我給你開顱好好瞧一瞧?”
仗着身高比歐若拉高半頭,安德羅西光明正大地俯視着她。
“我們不是你的仆人。”
劍拔弩張的氛圍在這一刻繃緊了弦。
雙方都不是肯輕易低頭的性格,蕾哈爾腳下搖擺不定,她想去把監考官喊過來,攔着這邊看似要打一架的兩人。
事态要是真收不住了,那還是先把醫務室的床位預約一下吧。
“互相需要,這中間不存在低一等的關系。你并沒有把我們放在心上,要不如說,是你找到的新玩具?這會讓我覺得被冒犯,人作為獨立個體的存在,每一位都應該得到尊重。”
“你這是在教我做事?”
“不,隻是表達了我的想法,至于你要不要聽是你的問題,我也不會按照我的想法去掰正你。”
“……”
“無聊。”
怎麼還會有人想要在塔裡人人平等,你真的是塔裡的人嗎?還是從哪個犄角旮旯和平村落出來的小土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