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莉莉的再三催促下，他們趕在天亮前回了學校。拒絕了莉莉送他們下樓的好意，他們躲到莉莉家院外樹叢後準備離開前先用雙面鏡聯系了小天狼星，看得出小天狼星一直把鏡子握在手裡等着他們的召喚，詹姆剛叫了一聲就立馬收到回應。

小天狼星這頭也剛回到城堡沒多久，此刻正斜倚在床上昏昏欲睡，聽到詹姆的呼喚聲他強打精神撐起眼皮，翻了個身把臉趴在攤開的活點地圖邊，在魔杖熒光的照亮下從蛛網般的線條中搜尋喜歡在學校裡巡邏的教授和費爾奇的位置。

“費爾奇正在五樓溜達，見鬼，他不需要睡覺嗎。”小天狼星打着哈欠的抱怨聲朦胧地從鏡子裡傳出，他向他們建議，“直接來三樓，我讓萊姆斯和彼得回公共休息室去了，這裡就我一個人。”

随着他的話音落下，幾秒鐘後蒂雪和詹姆出現在他身邊。回到熟悉的環境裡，他們都松了一口氣，由緊張和擔憂導緻的過分活躍的精神逐漸平靜，潮水般的疲憊這才向他們襲來。蒂雪一頭撲進站起來迎接他們的小天狼星的懷裡，靠着他徹底放松下來，幾乎下一秒鐘就要睡着。

小天狼星輕巧地攬着她的腰把她抱到床上，朝她腦袋底下塞了個松軟的枕頭好讓她睡得更舒服，又把她耷拉在外面的轉換器塞進衣領裡。癱坐在桌邊的詹姆撐着腦袋從眼皮縫裡看他熟練的動作沒問一句話，他的好奇心從不用于打探朋友不願說出口的秘密。

“伊萬斯那裡怎麼樣了？她還好嗎？”小天狼星用魔杖噴出熱氣烘幹熨平蒂雪潮濕褶皺的長袍衣襟時沖詹姆問。

“她很堅強。”詹姆閉着眼睛說，“等我們今天抽空補個覺，大腦有力氣轉動後，還要讨論一下周五該怎麼不引人注目地離開學校。”

“我有想法。”像是已經進入睡眠的蒂雪發出夢呓般的聲音，但她消耗殆盡的精力隻夠她說這幾個字。

睡意在狹小的環境裡飛速蔓延，他們沒能再多聊幾句就都東倒西歪睡了過去，直到上課前十分鐘才被匆匆找來的弗蘭克和艾麗斯粗魯地晃醒，每人都被強制灌下了一杯提神藥劑，他們頂着冒煙的耳朵和麥格教授懷疑的打量上完了一上午的變形術課。

就算刨除幾人頭頂缭繞的絕不會被忽略的煙，也一眼能看出他們并非常态。詹姆的頭發亂得出奇，盡管平時它們也都像彼此陌生一樣往四面八方支棱着，但沒像今天這樣像剛在飓風中甩過幾輪似的。如果說詹姆的不修邊幅還能勉強說是尋常事，蒂雪和小天狼星在給人留下的日常穿着打扮總是一絲不苟、體面整潔的好印象的對比下，今天他們已經可以用邋遢來形容。蒂雪的衣服像是熨到一半就匆匆穿出門，隻有領口是闆正的，胸口往下皺得像剛在禁林中經過了一個月的流浪。小天狼星昨晚從尖叫棚屋回來後也沒回寝室換衣服，袍子上四處沾着在密道中行進時蹭上去的灰塵。他們如今神思倦怠、魂不守舍，一心隻記挂着之後的事，沒一個人關注到自己的形象在麥格的教室裡有多麼紮眼。

換成以往麥格一定會把他們趕出教室，讓他們整理好自己的儀容再進入她的課堂，可今天她能想到他們如此反常的原因，輕而易舉地原諒了他們，甚至在其他學生們不解羨慕的眼神裡減免了他們這堂課的家庭作業。這讓蒂雪對稍後的計劃更加有信心。

他們中午匆匆往嘴裡塞了幾口足夠保證自己活下去的午飯就趕回寝室補覺，依舊靠着弗蘭克和艾麗斯才沒錯過下午的魔藥課。

短暫的睡眠和換了件衣服讓他們下午的課上有了個人樣。斯拉格霍恩教授沒詢問莉莉的缺席，想來已經從麥格教授那裡聽到了原因。時值期末，這節課沒有讓他們繼續熬制新的魔藥的課程内容，教授隻圈出了幾樣N.E.w.Ts考試中常見的魔藥，讓他們背誦它們的配方和熬制流程，并明确告訴他們其中一樣肯定會出現在六年級的年終魔藥實操考試中。

沒有以往魔藥課籠罩在各個課桌上的各色煙霧遮擋視線，大家都在專心背書複習時，教室中另一邊傳來的打量就十分惹人注意，蒂雪順着不舒服的被注視感往另一頭看去時，正跟斯内普對上目光。她旋即不快地皺眉把頭扭了回來，她沒忘記去年臨近暑假前斯内普對莉莉說的那些混賬話，既然莉莉打定主意不再原諒斯内普，她就更一輩子也不會跟他有任何交集。

可她沒想到斯内普如此不識好歹。

“請讓一下。”在下課後被斯内普攔在走廊裡時，蒂雪闆着臉冷漠地說。還能保持禮貌用語已經是她所有素質的體現，對待斯内普她拿不出任何好臉。

“莉莉怎麼了？”斯内普充耳不聞，腳像生根一樣擋在她面前輕聲問道。

“你以什麼立場問這個問題？”為了不被他碰到，蒂雪退後一步冷冷地看着他問。看見斯内普展現出她意料之中的遲疑，她冷笑一聲側身想從他身邊走開，但斯内普挪了一步阻擋她的腳步。

“小天狼星跟詹姆馬上就來，你不會願意讓他們看到你攔住我的，這對你沒任何好處。”蒂雪不耐煩地說，她心裡清楚她看似好心的提醒對他是何其冒犯。

果然斯内普的臉因怨毒而扭曲，但他還是堅持問：“她發生什麼了？”

“與你無關。你再多說一句廢話，我就告訴所有斯萊特林你在幹什麼，他們一定很感興趣，一個發誓效忠伏地魔的人怎麼會假惺惺地關心一個……一個麻瓜出身的人。”就算為了堵斯内普的嘴蒂雪也說不出那個難聽的詞，她從而想起去年他的所作所為是怎麼讓莉莉傷心，态度更加惡劣，“滾開！”

聽到伏地魔的名字時斯内普手條件反射般插進了口袋，陰暗的地下走廊裡斑駁的燭光映得他臉色鐵青，但他沒抽出魔杖。“就回答我這一個問題。我隻想知道她好不好。”沙啞的聲音從他喉嚨裡擠出。

“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你最好——住手！詹姆，小天狼星！”蒂雪餘光瞥見詹姆和小天狼星從她身後沖過來，她反應迅速一把奪過他們倆準備施咒的魔杖，“别在今天惹事，我們快走。”她推着他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走廊。斯内普沒再阻攔，她的反應足以給他提供答案。

雖然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加起來睡了不足四個小時，又上了全天的課，詹姆和小天狼星累得像在夢遊，但他們心裡清楚地知道現在的一切是真實發生的，因為這樣的場景就算在他們夢裡都不可能會出現。

要是一年前有人告訴他們，他們在聽蒂雪說了她的好辦法後不僅沒嘲諷她還真的去落實了，他們會堅稱讓那人醒醒酒或認定自己被施了奪魂咒，而事實是此時此刻他們跟盧平站在麥格辦公室裡，目光呆滞地聽着蒂雪怎麼言辭懇切地向麥格教授請假，提出要離校參加莉莉父母的葬禮。

這個舉動看似無稽，但蒂雪心裡很清楚，隻能這麼辦。之前他們能幾次三番在夜間離校實數僥幸，她甚至懷疑這份幸運裡是否有幾分來自于校長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默許與縱容，可無論如何，他們不可能有本事在光天化日之下瞞着教授消失在霍格沃茨。與其經過無用的嘗試宣告失敗，或僥幸成功從而面對無窮無盡需要彌補的漏洞和煩惱，不如一開始就光明正大的拿到許可。

麥格第一反應當然是拒絕。但不知為何她的語氣沒那麼斬釘截鐵，反而帶着些體諒和欣慰：“你們看重朋友這是好事，但是也要考慮到現在的情形，你們的家長把你們送到學校來，霍格沃茨就要對你們的安全負責，如果你們發生任何意外，我沒辦法沖他們交代。”

詹姆和盧平聞言立馬從口袋裡掏出今天上午課間按蒂雪指揮抽空寫了加急送回家朝父母要來的回信，麥格掃了一眼，眉毛皺得像打了個死結。

“我們的父母跟伊萬斯夫婦也認識，他們支持我們的決定。”看麥格半天沒出聲，詹姆對她解說道。

麥格看向坦然站着一旁的小天狼星和蒂雪，她多少了解一些他們的家庭情況，沒在這方面刁難他們，況且就算他們沒有拿到來自監護人的授權，她也不相信這樣他們倆能老實認命地待在學校裡不出去。

“你們應該知道馬上就要年終考試了。”麥格疲憊地捏了捏鼻梁接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