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戎墨送鄭博容離開,又轉回來時,看到祾歌拍開了一個酒壇子的泥封,然後拎着酒壇子倒了一碗酒。祾歌将酒碗推到蘇戎墨面前,微笑道:“來,喝碗酒壓壓驚。”
蘇戎墨不由得道:“主子!”
他氣呼呼地說:“那王家豎子竟敢肖想主子,真是太過分了!”
祾歌不在意地說:“肖想就肖想呗,以我的容貌,被人想得還少嗎?好了,喝完酒去休息一天,我給你放假。從遇襲到現在,你都沒怎麼休息好吧?”
蘇戎墨搖頭道:“屬下不累。”
祾歌剜了他一眼:“我說你累,你敢不累?你讨打!”
他這表情把蘇戎墨逗笑了,祾歌本來想努力闆着臉,也跟着笑了起來。
“讓你喝你就喝,喝完酒去睡一覺,我有事情交代你辦!”祾歌笑呵呵地罵他,“别在這裡賴着,我可是因為你喜歡才讓人拎了一壇子過來的!”
蘇戎墨端起酒碗一飲而盡,然後又給自己倒了一碗。
祾歌伸出筷子去夾蟹餃,道:“那隻金錢豹,好看是好看,不過金錢豹這種東西,也不知道養不養得熟。就算是能養熟,我也不能開這個頭,不然上行下效,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因此受傷。所以你找個時間,讓人把它殺了算了,也省得萬一它攻擊人。”
蘇戎墨低頭一笑,慢慢喝着那碗酒,問道:“那錢家和王家怎麼辦?”
“王家?”祾歌淡淡地笑了笑,“王家,太後和陛下不是正想看到這種局面嗎?”
蘇戎墨一時有些不太理解:“太後怎麼會想看到這種局面?”
祾歌閑閑地笑了:“但是謀害親王的罪名,也夠他們傷筋動骨一下了。”
蘇戎墨剛拿起酒壇子,聞言動作一滞:“隻能傷筋動骨一下嗎?”
“那麼大一棵樹,就算砍,也要砍上一段時間。能傷筋動骨,就已經不錯了。”祾歌放下筷子,嫌棄道,“趕緊喝,你這酒味我都要醉了。”
蘇戎墨聞言,立刻将酒壇子蓋了起來。
祾歌沾不得酒,喝一口就喘不過氣、遍身紅疹。但是蘇戎墨平生最大的愛好就是小酌幾杯,所以雖然不喜,他還是沒有逼迫蘇戎墨戒酒。
祾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喝了?”
蘇戎墨搖頭道:“最好喝的是第一杯,最難喝的,其實是再來一杯。喝多了,也容易反胃。”
祾歌拿起筷子,去夾糕點:“大到朝廷,小到一家一戶,其實最怕的就是僵化。六朝以門戶私計,朝政由幾個家族把持,但是這些高門貴子非但沒有把國家管理得強盛,反而羸弱不堪,以至于神州陸沉。由此可見,寒門士子沒有上升渠道,對于一個國家來說是非常可怕的。”
“所以才有的科舉制?”
祾歌把糕點咽下去,等蘇戎墨為他布菜,輕聲說:“科舉……其實科舉以才取士,是件好事,不過并不能很好的打擊那些大族。”
蘇戎墨愣住了:“啊?”
祾歌嗤笑了一聲:“想不明白?”
蘇戎墨老老實實地承認:“确實。”
祾歌又笑了起來:“唉,算了。首先,真正貧寒的學子是沒有能力脫産讀書的。太後重用的寒門,就拿老師做對比,他出自太原狄氏,祖父是尚書左丞,父親是長史。而這種隻能稱作寒門子弟。由此可想而知,那些大姓們将高官把持得有多嚴密。”
“其次,科舉可是能幹谒的,你懂吧?隻要有達官貴人替你說話,完全可以決定你的名次。這種感覺啊,就是告訴你,看這裡似乎有一條康莊大道——可是他可沒說,貴公子們是騎馬前進的,這些寒門的小公子是騎牛前進的,真正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