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所謂的最後一件事,就是投名狀。
準備出發前往承天軍校場之前,祾歌再度檢查了一下自己的着裝。
他換了一身戎裝,為怕招搖,沒穿铠甲,隻是在狐皮小襖外多加了一件金絲軟甲。這東西由常見的鎖子甲改進而來,金絲并不是真金,反而是黃銅合金,制成鐵環,然後編成鎖子甲,并且将環扣一一鉚接在一起。善金局為了打造這個,花費了一月有餘才全部鉚接完畢。
不鉚接的軟甲他也做過,一刀就能直接砍爛掉。純金軟甲他也命善金局打造過,極其笨重,而且黃金柔軟,防護起來并沒有那麼好。這件是他綜合選擇出的最結實的一件。
他親自試過,在同一個位置用力劈砍,無論是刀劍還是斧頭匕首,穿上内襯的皮襖之後幾乎沒有什麼刀口。但是這隻能防止刺傷,不能防止撞傷,也不能防護握住匕首全力刺下去。除此之外,軍隊的普通弓箭不能射穿這幅軟甲,但是祾歌自己那把硬弓可以。
不過一般而言,沒有多少人會拿硬弓對着他,所以總體而言這件軟甲還算安全。
他可沒打算真的豁出命去。
他敲開燕筠青的門,笑容真摯:“不知在下可否向燕禦正借一樣東西?”
夜色深沉,祾歌獨自騎着一匹黑馬,直奔承天軍而去。
他的左手用紗布包裹了起來,馬背上還馱着一個大麻袋。
承天軍早有安排,見他孤身騎馬而來,便直接将人迎進軍營。他一路直沖到中軍帳前,跳下馬來,單手将那個麻袋扛起,在正堂内各色人等的詫異視線中,将麻袋扔到了地上。
正堂十分寬闊,最上首供奉着平陽昭公主的靈位。祾歌定定地看了一會,走上前去,對着太姑祖母的靈位躬身行禮。
地上的麻袋仍在扭動不止。
枭正陽都看愣了:“殿下,這是何意?”
祾歌示意他們解開麻袋,露出頭發散亂、衣衫不整的燕筠青。
他對着燕筠青踢了一腳,這才恨恨地說:“這是我祖母身邊的醫女,派來監視我的,送你們做見面禮。”
燕筠青憤怒地瞪着他,可是她的手腳都被絲帶綁住,口中還塞着白布,一時之間動彈不得。
衆人的視線在他二人身上來回打轉,祾歌把左手向身後藏了藏,惱怒道:“看什麼看,隻是——隻是被貓撓了!”
他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看到燕筠青還在瞪他,一時之間憤怒難耐,又上去補了一腳,直接把燕筠青踹倒在地。燕筠青悶哼一聲,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倒在地上小聲啜泣。祾歌還正欲再補一腳,李行芳卻忽然将他攔下:“好了好了,讓枭先生把這小娘子送給你,等事成之後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現在先别發小孩子脾氣,好不好?”
祾歌這才冷哼一聲,含混不清地說:“放我榻裡,房上。”
李行芳大笑起來,走過來捏他的臉:“小表弟,你這個一緊張就說不清楚話的毛病,怎麼還沒改過來。”
祾歌偏頭躲過,氣鼓鼓地站在了一旁,假裝是在欣賞梅瓶裡的梅花。
一時間,衆人神色各異。枭正陽露出得意,緩緩掃視了一遍周圍的人;被她目光掃到的人都低下頭,另一些則神色複雜,相互交換起了眼神。
隻有祾歌一個人,他避開所有人,躲在一旁生悶氣。
枭正陽一笑,迎上前去,哄他道:“殿下既然已經到了,容我給殿下介紹這些共舉大事的戰友,這位是——”
祾歌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隻見房内坐了不少人。這些人他大都也認識,都是相鄰幾道封疆大吏的親随或者子侄。他漫不經心地推開枭正陽的手,施施然坐在上首,不耐煩地說:“這些瑣事,還告訴我做什麼?倒不如趕快說正事。我已經困了!”
底下已經有人開始歎氣,祾歌多看了一眼,并不認識那是誰,隻是那人身邊站着柴思彥。他和柴思彥交換了一下眼神,大概猜到那應該就是柴思彥的父親。
看到柴思彥,他稍稍安定了些。
皇長孫這幅胸無城府、貪玩好色的樣子,讓枭正陽很是滿意。傀儡就要這樣才好操控。她笑了笑,請示祾歌接下來的行動,語氣卻絲毫不見恭敬。
祾歌本來在打哈欠,被她這麼冷不丁一問,立刻醒過來,不在意地擺擺手:“說了多少次,這種小事不要來煩我!你跟他們說就是了!”
枭正陽的笑容越發濃郁,她仰首挺胸,拔出佩刀,指着娘子關的地圖,侃侃而談:“一隊由趙司馬率領,守城軍早就換上了一部分我們的人,你們要做的,就是悄悄除掉所有不曾歸附我們的刺頭,控制四門。”
趙秉文點頭:“放心,大部分的人都已經被我收服了。隻還有一些是元行沖上任安插的,等會就送他們去見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