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祾歌”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他們的聲音不能被人聽到,不然他“哥哥”就會被抓走。
祾歌躺了回去,在心裡說:“我又夢到殺人了。”
他“哥哥”的聲音在他心底響起:“在夢裡殺了人,在現實裡就不能殺人了,知道嗎?”
祾歌乖巧地點點頭。
他“哥哥”問:“你還想繼續嗎?”
如果可以的話,他其實很想一睡不醒。在夢中他覺得更輕松自在,但是他又舍不得現實生活。
夢中沒有觸覺、也沒有氣味。雖然很暢快,但是他覺得不舒服。
黑暗中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是雪奴兒在被窩裡鑽來鑽去的聲音。
祾歌很少聽到他“哥哥”發出的聲音,他自己也不知道“哥哥”的性格。
但“哥哥”總能說出他說不出口的話,他也因此很依賴“哥哥”。
“哥哥”究竟是不是一個活人呢?
祾歌其實很希望他是個活人,如果他能從小到大有個兄弟陪着,或許武曌對他的控制就會分出一半到對方身上。這樣不太厚道,但是他需要有個念想活着。
和耳邊那些催他跳河的聲音抗争,他确實很累了。
這樣想着,祾歌沉沉地睡了過去。
此時,李令月正在和上官婉兒說話。
“娘不會改變主意的。”李令月緩緩搖頭,“她早就看好祾歌做元娘的夫婿,是不可能松口的。”
“現在到哪一步了?”李令月問。
“陛下已經下發口谕,停止全國婚嫁,命适齡閨秀進京待選。封郡主為王妃的聖旨也已經命翰林起草,此事已成定局。”
李令月沉默不言。
上官婉兒小聲道:“兩個孺人,陛下說從武家和楊家選。既然小殿下相中了燕禦正,那就選一個同燕禦正容貌最相近的。”
說到這裡,上官婉兒也沉默了。
正妻未娶,先有一個愛妾,這算是怎麼一回事?
“看陛下的意思,小殿下一直求不得,就總心裡念着。小孩子圖新鮮,等真正到手,他過幾年也就膩了。”上官婉兒看着李令月越來越黑的臉色,小聲解釋。
為了一個女人鬧得這麼大,無怪他未來的丈母娘不開心。
就連上官婉兒自己都勸不下去了。
良久,李令月才說:“李家多出癡情種,我是知道的。”
說這話時,她的眼神落在上官婉兒臉上,竟讓上官婉兒覺得有些難以承受。
她微微移開臉,才聽到公主又道:“就怕他癡情的人,不是我的元娘啊。”
上官婉兒歎了口氣,出門去找燕筠青。
“我是想來問問你的意思。”上官婉兒問。
燕筠青沉默良久,說:“我不能答應他的心思,至少三年内都不能。”
“其實,你若是真心裡有他,又何必一定要嫁給他。”上官婉兒柔柔地勸她,“他現在還小,就算想給你快樂,也是力有不逮的。倒不如你等他幾年,到時候你讓他做你的裙下之臣,不也同樣可以享有他的美色嗎?”
燕筠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
上官婉兒歎了口氣,仍舊是那副輕聲細語的模樣:“你若是想在仕途上走得遠,就隻能遠離嫁人。像姐姐我,若是嫁人,頂多隻能做個一品國夫人,不還是要圍着夫婿、子女和小妾打轉。”
“可你看我現在,我是衡量天下士的内舍人,是天底下宰相都要敬我幾分的女相。我可以左一個美人,右一個俏郎君,等着他們為了權勢來讨好我、服侍我。陛下說群臣在她腳下,天下在她腳下,又何嘗不是在我的腳下呢?”
“筠青妹妹,你聽姐姐一句勸,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姐姐實在見不得你的醫術被鎖在後院,從此隻能做男人的賢内助。連女帝女相都有了,又何妨多你一個女醫?”
她撫上燕筠青的臉頰:“不過是一個美貌的小郎君,等你真正大權在握,将會有百個、千個郎君供你挑選。雖然小殿下那般的美人罕見,可卻勝在你能做主。”
“更何況,哪怕是小殿下,你就不能同他幽會了嗎?”
燕筠青瞠目結舌。
上官婉兒語重心長地說:“你還是見得男人少了,不懂得美色不過是一時歡愉。如果你想,我可以送你幾個俏郎君,等你玩膩了遣散便是。若是你嫌棄用過的不幹淨,我和公主也能幫你挑選幾個出來,又何苦隻盯着小殿下呢?”
燕筠青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沒有……”
上官婉兒握住了她的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反之亦然。等你想通了,就來找我好了,如果不喜歡男人,挑幾個美女也是可以的。女人才更懂女人心。”
“你呀,好好想想吧,小丫頭。”
說罷,她起身翩然而去。
燕筠青看着她的背影,一時有些不能接受。
她怎麼感覺,唐朝對她來說還是太超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