祾歌挑眉。
“不是,誰告訴你花酒一定要留宿的!”王無擇氣急敗壞,“我們就是唱歌跳舞行酒令!不過夜的!想過夜家裡也不允許的!”
祾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王無擇差點跳起來:“喂!在你眼裡我就是那種浪蕩子嗎?”
祾歌一臉無辜地笑了笑。
“你……”王無擇話都說不囫囵了,他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祾歌心說,拂袖而去在這裡不合适,畢竟他們現在穿着短褐,根本沒有袖子。但是沒有合适的詞了,将就一下好了。
就在這時,王無擇停下腳步,轉過身來:“你到底過來不過來?”
祾歌一笑,追了上去:“來了,等等我和戎墨。”
王無擇的臉色才好看了一點,卻仍舊高揚着頭:“快點,不然就餓着吧!”
他們三人穿行在土牆的陰影中,時不時擡起手遮擋日光。城市一般會被街道分割為坊,坊又被分割為曲。這一曲就是大将軍宅,因此不許擺攤。等出了曲,街道上一下子熱鬧起來,各種小吃攤、玩具攤映入祾歌眼簾,旁邊甚至還有跳舞的胡姬、吐火的襖教。
祾歌甚至被人拉住,問他要不要聽聽景教的福音。
避開景教的傳教士,祾歌小聲說:“聖母末亞處女生移鼠……這個聽起來怎麼這麼耳熟呢?伏羲也是這種傳說,他母親踩到巨人腳印生下他。我怎麼覺得這是……”
王無擇一把捂住他的嘴:“看透不說透,噓。陛下不也拿佛祖轉世說事,就連你自己,身上不也有祥瑞——你那胎記!”
祾歌立刻心虛起來。
他身上可不是胎記,那是二聖給他刺上去的刺青——刺紅白青。
雖然刺青才是正常叫法,但是他身上真的被刺下了三種顔色。祾歌覺得他不能那麼偏心,隻說青,不說紅白。雖然他現在的想法,讓正常人知道的話,一定會懷疑他腦子有問題。
可他控制不了自己,不把模棱兩可的話說清楚,他是真的會難受到好像渾身有螞蟻在爬。
想到這裡,他立刻轉移話題:“如果是我,我絕對不會到處拉着人講福音,我會給别人發雞蛋。”
“确實啊,雞蛋有吸引力多了。”王無擇說,“你說得我都想吃雞蛋餅了。”
“我要吃糖餡兒的,撒上胡麻那種。”祾歌說。
蘇戎墨立刻點點頭:“我去買。”
“那我去那邊樹蔭下等你們。”祾歌扶正頭上的帷帽。他到現在還沒适應西州的陽光,在陽光下站太久,他覺得自己又要一層皮。
“去吧去吧,别亂跑,我去買個加雞蛋的煎餅。”王無擇說着,就往街口跑去。
蘇戎墨對祾歌點點頭,扶着帷帽離開了。
燒餅攤要更遠一點,等的人也更多。
祾歌找了個靠牆的位置,取下帷帽。汗水已經打濕了他白皙的臉頰,碎發貼在臉上,更襯得他金瞳神異,唇紅齒白。
不遠處的陰影中,有個中年人正打量着他。
這少年蒼白、纖瘦,一看就是常年吃不飽飯,身邊又沒有随從,隻怕也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人。看他的容貌,也不過十二三,若是能捉去,賣給那些大人物,必然能大賺一筆。
這麼漂亮的娈童可不多見。
他打定主意,快去上前:“小郎君留步。”
祾歌茫然地擡起頭:“啊?”
中年人笑盈盈地說:“某看郎君神異不凡,想和郎君交個朋友,不知可否——”
他的話還沒說完,祾歌就聽到王無擇的暴喝:“滾遠點!”
他回頭,恰好看到王無擇的拳頭打在中年人臉上。
王無擇還不忘給祾歌帶了一份煎餅——沒放蔥花的那種。
祾歌茫然地看着王無擇,他不明白王無擇為什麼忽然就按着對方揍,蘇戎墨不在身邊,他也沒人答疑解惑。
思來想去,祾歌決定靜觀其變,安心吃他的煎餅。
這餅還真挺香。
他們身邊很快圍了一圈人。
蘇戎墨拿着燒餅從人群中擠進來,問祾歌:“怎麼打起來了?——最下面兩個是糖餡兒,小心燙。”
祾歌此時已經吃掉了一份煎餅,他接過蘇戎墨手中的燒餅,茫然地說:“不知道,那個人說想和我做朋友,王無擇就開始打他。”
蘇戎墨一聽,将幾隻燒餅都塞到他懷中,袖子一撸,也加入戰場。
祾歌更茫然了。他咬了一口煎餅,餅皮酥脆,糖心香甜,這煎餅确實很好吃。
他咬着燒餅,死活想不明白那二人為什麼大打出手。
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人,完全沒聽懂言外之意。
王、蘇二人終于打累了,王無擇又狠狠踹了那人一腳,罵道:“給老子滾遠點,下次再敢打我弟弟主意,老子把你腦袋擰下來當夜壺!”
中年人連連求饒,連滾帶爬地逃走了。
祾歌想了想,叼着燒餅,開始給王無擇鼓掌。
雖然不清楚為什麼開打,但是王無擇好歹打赢了不是?
這個舉動把王無擇氣得夠嗆。
見王無擇生氣,祾歌一懵。他歪頭一想,撕下一塊燒餅,送到王無擇嘴邊:“給你吃。”
王無擇額角迸起一根青筋。
傳說中的小殿下,腦子該不會真有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