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唐家和麴家,祾歌各自給了三天時間。
事發第二天,唐休璟親自來訪,祾歌迎他入府,兩個人簡單見了一面。不多時,唐休璟起身告辭,蘇戎墨将他送了出去。
他是備齊禮物,來替唐旻道歉的。
但關于祾歌究竟和唐休璟談了什麼,卻無人知曉。就連王無擇問起來,祾歌也是但笑不語。
唐休璟送來了祾歌暫時急缺的東西,作為投誠的投名狀。祾歌的計劃已經到位,現在就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
三天過去,麴家還是沒有露面。别說交河郡王麴崇裕,就連一個下人都沒登門。
對此,祾歌隻是冷笑一聲,什麼話也沒有說。
三日一過,唐休璟就帶着媒人,大張旗鼓去交合郡王宅退婚。麴家沒有開府建牙,他的宅邸隻能被稱為郡王宅。而類似于都督府、将軍府這幾家,則是集居住和辦公一體。至于祾歌的監察使府,則是隻用于辦公,他年紀太小,一個人住,家裡不放心,所以沒有另開宅邸,而是寄養在王孝傑的将軍府。
王無擇好奇地追問:“你究竟和唐都督談了些什麼?”
祾歌笑而不答。
他和唐休璟、王孝傑所圖甚大,王無擇這個小小的五品校尉,還沒有列席的資格。
他正想說句什麼支開話題,就在這時,張雪娘卻忽然來訪,帶着蔫頭耷腦的唐旻:“唐公子可真是心寬體胖,胸襟廣闊。”
祾歌不由得好奇:“怎麼了?”
張雪娘冷笑道:“唐都督帶着唐公子去退親,郡王府卻遍尋不見麴姑娘。找到人的時候,你們知道她在哪嗎?”
“她在望月樓,點了一個叫念奴的歡場女子酗酒!”張雪娘翻了個白眼,“酗酒、狎妓、徹夜不歸,唐公子當時是不是還想着既往不咎?”
唐旻臉紅成豬肝色,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真是惡心,帶人回來的時候,隔着很遠,我都能聞到她身上的酒臭。”張雪娘滿臉厭惡,“什麼大家閨秀,原來是個女潑皮!愛酗酒狎妓、不學無術的人,不管出身多高貴,都是一團污泥,又臭又爛,惡心,真是惡心!”
四個大男孩齊齊縮着脖子,不敢說一句話。
他們可都是喝過花酒的人。
張雪娘發夠了脾氣,才說:“監察使要找的人,唐公子這次親自送來了,現在就在門外。下官有些疲倦,就先告辭了。”
幾人送她出門,不約而同松了口氣。
王無擇嘟哝:“她這個樣子,誰敢娶她?”
蘇戎墨無情戳破他的想法:“你想多了,咱們四人中,隻有我家公子有資格說娶,咱們幾個連娶人家的資格都沒有。她要是真嫁過來,那得叫下嫁。”
王無擇撇撇嘴,沒再說話。
“好了,這件事先放一邊,我們去見見實秋帶來的人。”祾歌開口遏制他們的讨論。
他要唐休璟替他找的是燕筠青的同鄉,也就是認識小提琴的人。
對于燕筠青的身份,他始終有些懷疑。
燕筠青不像是大唐人。她懂得很多大唐沒有的學問,比如周靜姝一直苦心鑽研的數科,但她又很笃定她會的東西在大唐存在,比如說針灸的“子午流注”。當她知道狄仁傑并不會“子午流注”時,燕筠青臉上的驚詫不似作僞。
為什麼她那麼笃定狄仁傑一定會“子午流注”?
“子午流注”是否和“高等數學”一樣,是他們那個地方必讀的經典?
但是,既然燕筠青所在的地方那麼強盛,為什麼不直接攻打大唐,讓大唐也成為他們的國土呢?
如果他們隔着空間上的距離,武曌怎麼會任用燕筠青這麼多年,卻絲毫找不到她的故土?
可如果他們隔着的,是時間呢?
燕筠青,會不會是後人,而不是今人?
如果她真是後人,那麼這些就都合理了。
是真是假,就來詐詐那個被帶來的人吧。
傅蝶頗有些坐立難安。
自從她從這具身體裡醒來,已經好多天了。
好消息是,她知道現在皇帝是女皇,壞消息是,她好像被當成失心瘋關進柴房了。
這段時間她過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簡直像是被賣進大山的大學生。她現在很後悔自己居然做過穿越女主的夢,可真到了古代,她卻發現這裡不是人過得日子。
自從她“失心瘋”到現在,她被人撒過雞血,抱着公雞在太陽下暴曬到昏厥,用掃帚打得渾身青紫,而且至少一個月沒洗過澡了。
她甚至覺得十裡外都能聞得到自己身上的臭味。
就在這時,她被人提出來,問了幾個問題,剝掉衣服用力搓洗,然後套上不合身的衣服,把頭發梳得緊繃繃的扯着頭皮,像牲畜一樣扔上牛,還被迫學了許多規矩。
這不是她夢寐以求的穿越生活,這是個噩夢。
這時,一個青衣小厮傳話,稱貴人讓她進去。
傅蝶硬着頭皮,推開了厚重的房門。
室内陰沉沉的,房間正中鋪着地毯,兩邊站了兩列“鐵牆”,個個都看起來膀大腰圓,高大魁梧。從他們身邊經過時,她似乎還能聞到盔甲上散發的血腥氣。
傅蝶越走腿越軟,待看到上首那個被三四個人簇擁着的華服少年時,她幾乎都要哭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