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看在王孝傑的面子上,王無擇這輩子也廢了。
王孝傑盯着他,目光如炬:“你還堅持要求醫嗎?”
祾歌默然不語。
這是個死局。
怎麼辦?
祾歌也說不上來。
他低着頭,好一會兒,才說:“偷偷的,不行嗎?”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傳出去就是兩條命,你選吧。”
祾歌手指收緊,把錦袍抓成一團褶皺。
見狀,王孝傑歎了口氣,把自己的食盒也遞給他:“你去看看阿留吧,他還餓着呢。”
祾歌揭開看了一眼,是王無擇愛吃的燒羊腿。他起身,出門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王孝傑還站在門前,見他回頭,揮了揮手。
祾歌暗歎一聲,徑直進了祠堂。
聽到腳步聲,王無擇回頭,不由得眼前一亮:“你怎麼來了?”
他搓着雙手,不停地呵氣取暖。
祾歌沒說話,隻是把手中的食盒和大氅都遞給王無擇。西洲的七月底,入夜時分已經降溫,一夜過去甚至會結出一層薄冰。而白天卻又熱,他們這樣的習武之人,甚至可以隻穿半臂和短褲。
王無擇笑了起來,僵着手指接過狐皮大氅穿上:“你來得真是時候,我都快凍僵了。”
祾歌打開食盒,一層層拿出吃食:“先吃花椒排骨湯,驅散寒氣。這裡還有個手爐,先暖暖手。”
王無擇不說話,隻是歪歪頭,看着他笑。
祾歌瞟了他一眼:“你笑什麼?”
“我這個驸馬,當得很值嘛。”王無擇捧着手爐,美滋滋地說。
“這話不對,”祾歌搖搖頭,“我才是夫,你該說妾多謝郎君挂念。”
兩個人笑着鬧了兩句,王無擇撿起一塊羊肉送到祾歌嘴邊,祾歌嘴上嫌棄着王無擇用過的筷子,卻仍接了那塊肉,又把王孝傑和蘇戎墨的話仔仔細細跟王無擇交代了一遍。
王無擇的笑容淡了下去。
“怎麼會這麼嚴重。”他喃喃自語。
祾歌搖搖頭。
因為失魂症,祾歌有些五感異常,他的鼻子要比普通人靈很多,因此也對那股臭味格外印象深刻。生孩子就會把人變得臭烘烘的,這種事聽起來真的很可怕。
他斟酌着說:“這種事說不定也有轉機……我祖母和姑母也生了很多胎,可也沒見有什麼不好,要不我寫信回去幫你問問?”
王無擇眉頭緊蹙,搖搖頭道:“這種事沒人會往外說,咱們甚至不知道哪家最擅長此道。就算去問,去找誰?”
祾歌歪頭想了想,道:“我幫你打聽打聽吧,如果有人能醫,我一定幫師娘請來醫師。”
他打算先去找傅蝶問問。
既然傅蝶和燕筠青同樣來自未來,那麼未來能不能看這種病,傅蝶應該有印象。
此時此刻,傅蝶正在和府中新來的胡人樂姬切磋琴技,見到祾歌,她又驚又喜:“濟川,你來了!”
祾歌點頭,向二人道:“二位平時也算見多識廣,我今有一婦人病,不知道二位可曾聽聞。”
他将張桂花的病一一道來,聽得傅蝶連聲驚呼可怕:“我聽說過!這是子宮脫垂!生孩子生的!”
胡姬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們,幾次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不妨直說。”祾歌道。
胡姬羞紅了臉,聲若蚊呐:“監察使容禀,奴家也有些……婦人病。奴家的那個……形如豆渣,色黃而臭,而且、而且癢得怕人,奴家……奴……”
樂姬其實就是家妓,也是要用來待客的。這人已非完璧,祾歌自然知道。他皺了皺眉,問道:“怎麼染上的?”
“和男人那個!”傅蝶搶答,“咱們那的男性都不一定能天天洗,這裡的男性肯定不會洗。回家傳給老婆,不就生病了嗎?跟男性那個過之後,基本上女性都會有點婦科病的。”
她這話說得太快,祾歌聽得懵了一會兒,才問:“既然如此,你可知如何處理?”
傅蝶有些奇怪:“你不是在牛大學醫嗎?上課不學這些嗎?”
祾歌抿了抿嘴,才說:“隔行如隔山,我是專精……”
他本想說“失魂症”,話到嘴邊,又改成拗口的“自閉症”:“我專精的是高功能自閉症,不太懂這一科。”
“我也不懂,我還是牡丹呢。”傅蝶雙手一攤,“要是有個婦科醫生說不定會懂,可惜我不是。”
祾歌點點頭,轉身準備離開,胡姬卻忽然跪了下來:“求監察使開恩,若是有了方子,可否讓奴送姐姐妹妹一份,以求稍解其苦。”
祾歌沒有回頭,隻是淡淡地說:“知道了。”
說罷,他徑直離開傅蝶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