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休璟這次盤查,可謂是雷厲風行。
很快,他就查到一張字條,上面有幕後主使的簽名、印章和指印。
幕後主使要求閱後即焚,但是那小官卻留了個心眼,悄悄把字條藏了起來。
上面簽出來的名字,居然是蘇戎墨。
唐休璟當即拿上字條,去找監察使周祾歌對比字迹。
周祾歌的臉色很臭,但是還是将唐休璟迎了進去。
可是對比出的結果,不僅字迹一模一樣,就連留下的指印都完全相同。
周祾歌當場翻臉,把唐休璟直接打出門外。
可流言卻比馬匹更快,“蘇戎墨斂财畏罪潛逃”這件事不胫而走。
比起外界的腥風血雨,蘇戎墨倒是過得很滋潤。
他正和麴文瑪一起,在麴家湖中泛舟。
聽到麴文瑪要帶他去泛舟,蘇戎墨的下巴差點掉下來:“沙漠中,泛舟?”
麴文瑪理直氣壯:“對啊,不可以嗎?”
蘇戎墨數次欲言又止。
如果他沒記錯,這裡是吃飯喝水都需要用坎兒井取水的沙漠腹地,還是西州嗎?
麴文瑪卻快快樂樂地拉着他,高聲命人去取船:“不管怎麼樣,阿爺阿娘是不會少了我的,你管那麼多呢?”
蘇戎墨被她拉着,迷迷糊糊地向前走。
就在這時,麴文瑞攔下了他們。
“哥哥!你在做什麼!我們正要去玩呢!”麴文瑪生氣起來。
麴文瑞哄她:“你先去玩,哥哥有話要和蘇長史說。”
麴文瑪看看哥哥,又看看蘇戎墨,不高興地撇撇嘴,但還是走開了。
麴文瑞則帶着蘇戎墨去花廳說話。
“怎麼了,麴兄?”蘇戎墨看上去有些忐忑。
麴文瑞欲言又止。
他遞給蘇戎墨一張折起來的公文。
蘇戎墨一目十行地看完,滿臉愕然:“都督府發了對我的通緝令,說我包庇胡商走私?這怎麼可能!我們監察使沒出面澄清嗎?”
麴文瑞惋惜道:“人證物證确鑿……”
“什麼叫人證物證确鑿?”蘇戎墨氣得眼睛發紅,“他們驗過字迹了?對過印章了?我每天要簽下那麼多公文,怎麼就能斷定不是被人利用了?憑什麼說通緝我就通緝?麴兄你别攔我,我今天一定要去問個究竟!”
他說着,怒氣沖沖就要向外走。麴文瑞急忙使了個眼色,就有兩個小厮上前抱住蘇戎墨不讓離開。麴文瑞趁機上前勸說道:“戎墨賢弟,你現在出面,無異于自投羅網,又能怎麼分辨清白?到時候不光清白,連性命都沒了,你又能拿他們如何?”
蘇戎墨死死咬着牙,雙眼通紅。
“我就是不甘心!”他說着,眼淚淌了下來,“我拼死拼活,才走到今天的位置,他周祾歌憑什麼一句話也不替我分辨?”
他絮絮叨叨地抱怨起來:“在神都的時候我就看不慣他,他除去占着殿下表弟的名義,還有什麼用?活都是我在幹,就他在殿下面前得臉!他還自鳴得意,麴兄我和你說實話,沒了我,他姓周的屁都不是!”
麴文瑞安慰着他,心道蘇戎墨果然和那周祾歌有矛盾。不過也确實,周祾歌上任小半年,不是在家中睡懶覺,就是和人去喝花酒,大小事務都是蘇戎墨在忙,不管換誰都難免心懷怨怼。
他拍拍蘇戎墨的肩膀,安慰道:“事已至此,賢弟還是要早做打算。”
蘇戎墨咬緊後槽牙,良久,才頹然道:“關内我是回不去了,關外……還能有什麼出路呢?”
麴文瑞揮手屏退左右,低聲道:“賢弟莫急,隻要麴家還在一天,憑你和我妹妹的關系,我們麴家就保你一天平安。”
“可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蘇戎墨搖搖頭,“我不能讓禍事找上你們。”
“你和六娘是過命的交情,就憑這一點,麴家也不能置身事外。”麴文瑞拍拍他的肩膀,“放心住下,我們會想辦法幫你的。”
蘇戎墨眼眶又紅了。他眼含熱淚道:“多謝麴兄!”
麴文瑞故意責怪道:“還叫麴兄?”
蘇戎墨一怔,立刻揚聲道:“多謝舅兄!”
麴文瑞大笑起來。他拍着蘇戎墨的肩膀,笑道:“你該謝的不是我,是我妹妹!不過說什麼都是虛的,你隻要好好對我妹妹,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蘇戎墨連連點頭。
和麴文瑞分别之後,他随着婢女的指引,直接去找了麴文瑪。
麴文瑪正坐在湖邊的碼頭上,托着腮等蘇戎墨。見到蘇戎墨,她眼前一亮,站起身來向蘇戎墨招手。蘇戎墨快步走過去,将她抱在懷中。
“你……你怎麼了?”麴文瑪問。
她能感受到蘇戎墨的鼻息撲在她頸間,甚至還有熱熱的,濕漉漉的液體流下來。
蘇戎墨不願意多說,他隻是抱住麴文瑪,喃喃道:“有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