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擡頭,他就被七八支長槍抵住了咽喉。
那廂,祾歌、蘇戎墨與王孝傑率兵飛奔而來,還沒等戰馬站穩,祾歌就從馬背上一躍而下,沖出去接住了王無擇。
那副立了大功的弓箭,就胡亂挂在他背上。
王孝傑本來也想下馬,最終隻是深深地看了二人一眼,率人押送諾布嘉瑟去了。
王無擇幾乎是甲胄俱碎,尤其以肩甲為最。祾歌不敢貿然将他擡走,立刻命人支起帳篷搶救,自己則脫掉鬥篷将他包起,防止驟熱遇冷,他再患上卸甲風。
篝火生了起來,北風刮在臉上,就如同刀割一般。
蘇戎墨走過來勸他:“主子,進帳篷裡取暖吧,你連鬥篷都脫了,會凍出毛病的。”
祾歌凍得直跺腳,卻搖頭道:“我是外行,别去擋路了。王大将軍呢?”
“他押送諾布嘉瑟回城了。”蘇戎墨一邊回答,一邊将自己的鬥篷解下來給他披上。
祾歌推辭,蘇戎墨卻說:“沒關系,我還有别的鬥篷。”
祾歌想了想,也就不再推辭了。
他盯着蘇戎墨換上備用的鬥篷,才問道:“王孝傑就不擔心無擇?”
蘇戎墨看他臉頰緊繃,知道他現在已經生了氣,于是伸出手來幫他帶上雪帽,溫聲說:“王大将軍信任主子,知道主子待王守拙一顆真心,把守拙交給主子,他很放心。”
祾歌低下頭,沒有說話。
他很讨厭王孝傑這樣做,就像是……打破了他的什麼幻想。
王孝傑為什麼不留下來陪王無擇?
他難道不心疼王無擇嗎?
他一路沉默着,護送王無擇回了将軍府。
剛到将軍府,副将蘇宏晖就來請祾歌:“大将軍請監察使到書房一叙。”
“我不去!”祾歌激烈地拒絕了他,“讓他先審,他這麼願意審諾布嘉瑟,就讓他先把諾布嘉瑟的嘴撬開再來找我!”
蘇宏晖求助地看向蘇戎墨,蘇戎墨也隻能無聲搖頭。
祾歌擺明了現在就是對王孝傑有意見,小祖宗的脾氣上來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我要去看望王無擇。”祾歌紅着眼眶,說罷,竟将二人仍在原地,頭也不回地走了。
蘇戎墨和蘇宏晖對視一眼,相互歎氣。
“反正大局已定,現在也隻剩收尾了,剩下的爛攤子我來解決吧。”蘇戎墨笑道,“宏晖兄快請回吧,别讓大将軍等久了。”
“也隻能這樣了。”蘇宏晖歎息過後,相互行禮離開。
室内,祾歌坐在王無擇身邊,情緒一直不能緩和。
他吸了吸鼻子,枯坐着發呆。
就在這時,王無擇咳嗽了一聲:“怎麼,怕我死了你守寡啊?”
祾歌猛然睜大了眼睛。他撲過去,緊緊抱住王無擇,眼淚一滴一滴落在他的頸窩。
他抽噎起來:“無擇……”
王無擇打趣他:“叫什麼無擇,叫驸馬。”
祾歌登時傷感不下去了:“嬉皮笑臉!”
“那不是還沒死嗎?”王無擇伸手推他,“往旁邊挪挪,你壓我傷口了。”
祾歌捶了他一下:“疼死你算了!”
二人嬉鬧一陣,祾歌幹脆和衣在王無擇身邊躺下。
王無擇的傷勢看着吓人,但鮮少傷筋動骨,大都是皮外傷,因此,他自己都沒當回事,隻有祾歌和張桂花心疼得掉淚。
王無擇順手摟住他,輕聲呢喃:“我以為你不會哭,沒有七情六欲,也不在乎我呢——你連喊我,都隻喊守拙,不肯叫我無擇。”
“以後我私底下就叫你無擇。”祾歌說,“你……你也私底下叫我祾歌。”
王無擇立刻來了精神。他伸出拳頭:“君子一言!”
祾歌也伸手和他碰拳:“快馬一鞭!”
王無擇躺好,“嘿嘿”地笑了起來。
祾歌卻輾轉反側,良久,忽然輕聲說:“我……我不是故意冷落你的,我隻是……”
“我隻是有,失魂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