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借着小女孩的指點,諾布嘉瑟最終活着回到了焉耆。
望着遠處的巨大内應,諾布嘉瑟激動得渾身發抖。
他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心跳激烈得幾乎要跳出胸膛。
他拖着疲憊的身軀,踏入焉耆城門時,天邊一抹血色夕陽映在他滿是風霜的臉上。他的腳步踉跄,卻仍然挺直了腰背。
他活着回來了!
他裹着破毛氈,上滿是塵土,雙腳深一腳淺一腳地踏在石闆路上,但眼神依然堅毅。他徑直走到城門前。
“傳話城主桑傑,告訴他,我是諾布嘉瑟。我回來了。”
守城士兵不耐煩地驅趕他:“你說你是你就是啊?滾滾滾,别在這堵路。”
就在這時,城樓上突然傳來聲音:“吵什麼吵?”
幾人同時擡頭望去,士兵立刻行禮:“丹增将軍。”
這是一個身着甲胄的青年将軍,膚色黝黑,兩頰有明顯的雪原紅。他右耳帶着兩個耳環,一是其貌不揚的小銀環,另一個是飾有珊瑚珠和綠松石的金耳墜子。從城樓下看,他的金銀耳環閃爍着光芒。
丹增站在城樓上,銳利的目光掃過城下的騷動,他皺眉,顯然對這場喧鬧感到不滿。他斥責道:“鬧什麼鬧!這麼吵,萬一我沒等到嘉瑟怎麼辦!”
就在此時,諾布嘉瑟說話了。他沉聲道:“丹增!”
丹增的身體一震,立刻飛奔下來。他快步走到諾布嘉瑟面前,單膝跪地,聲音顫抖:“嘉瑟!你終于回來了!”
諾布嘉瑟擡手,示意他起身,啞着嗓子說:“是我。我回來了。”
丹增熱淚盈眶,上上下下看他,哽咽不止。
士兵們面面相觑,剛剛還滿是輕蔑的幾人此刻惶恐地跪地請罪:“嘉瑟恕罪!我們不知是嘉瑟——”
丹增立刻收斂眼淚,手一揮,将幾人帶走。
諾布嘉瑟頭也不回地進了城。
丹增點頭,連忙親自扶住他,看着他略顯踉跄的步伐,眼中滿是擔憂:“嘉瑟,你的身體……“
諾布嘉瑟道;“等會再提這些,你趕快去向贊姆報平安。”
丹增一愣,道:“贊姆已經帶着拉孜和拉孜謝來焉耆了,就住在行宮。”
正說着,城主桑傑匆匆趕來,他看到諾布嘉瑟時,先是震驚,而後露出恭敬之色,深深一揖:“嘉瑟,你平安歸來,實在是天大的喜事!請随我入城詳談。”
諾布嘉瑟點頭,眼神掃過四周,目光如電:“焉耆城防可有隐患?”
桑傑肅然回道:“城防穩固,請殿下放心。不過,殿下,我還有一事要禀報——您的贊姆和拉孜三月前已遷至焉耆,如今正在城中安好。”
諾布嘉瑟聞言,腳步頓時一頓,眼神溫柔起來:“丹增已經告訴我了,帶我去見她們。”
越往行宮去,他就越忐忑。
他的贊姆,美麗的妻子,會不會因為他而淚流不止?
他的星星,寶貝女兒嘉瑪類,贊普府最耀眼的拉孜謝,她會不會已經忘了父親的模樣?
他的兒子,尚在襁褓的諾日紮,現在會說話了嗎?
行宮的門庭逐漸映入眼簾,典雅莊重的建築在夕陽下灑滿金輝,然而此刻的諾布嘉瑟卻心跳如鼓。他從未如此忐忑,甚至比身陷囹圄時更為緊張。
丹增察覺到了他的情緒,輕聲寬慰道:“嘉瑟,您能平安歸來,贊姆和拉孜謝一定會無比欣慰。”
諾布嘉瑟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但願如此。”
門扉被輕輕推開,内院的氛圍安靜而溫馨,陽光斜照在廊下,映出三人依偎的身影。白瑪類抱着襁褓中的諾日紮,坐在廊下低聲哼着一首熟悉的搖籃曲,而嘉瑪類正蹲在她身旁,用手指在地面畫着一些簡單的圖案。
諾布嘉瑟站在門口,喉嚨瞬間哽住,雙腳像是被釘住一般。他做不到移開目光,這段時間的牽挂和思念,在此刻化為淚水湧出。他用沙啞的聲音輕聲喚道:“白瑪類……”
白瑪類的身體一僵,猛然擡頭,看到諾布嘉瑟時,雙眼瞬間泛紅,淚水奪眶而出。她抱緊懷中的嘉瑪類,聲音顫抖:“諾布……你回來了?”
諾布嘉瑟一步步走上前,又哭又笑:“我回來了,白瑪類……我回來了。”
白瑪類再也忍不住,将諾日紮放到一旁,撲到他的懷裡,淚水灑滿了他的肩膀:“我以為……我以為你背叛了……”
諾布嘉瑟輕輕撫摸着她的背,聲音低沉:“我答應過你,我一定會活着回來。我永遠不會背叛大蕃。”
懷中的白瑪類泣不成聲,而一旁的嘉瑪類擡起頭,小臉上滿是疑惑。她眨了眨眼,問道:“阿波?”
諾布嘉瑟神色溫柔,他蹲下身,張開雙臂:“是阿波,嘉瑪類,快到阿波這裡來。”
嘉瑪類怔愣片刻,像是終于認出了他,下一刻,她撲向他的懷抱,奶聲奶氣地喊道:“阿波!阿波!”
諾布嘉瑟抱住女兒,泣不成聲,擡起袖子想給她擦拭眼淚,卻忽然想起自己的滿身糟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