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奪如約來到安防局下發通知的國安大廈議廳I。
宋以安一早帶着其他幾人出外勤趕不回來,朝乾本想一起,但周奪拒絕了他的好意,堅持自己來。
周奪比約定時間提早了五分鐘到,然而當他推開議廳的門,看着階梯座位上滿滿當當的人,還是有些沒預料到地挑起眉。
這些人,比他想象中的,更想看他死啊。
周奪淡淡掃了眼坐席,氣定神閑地踏入,關門,坐在高高在上的安防局審判員的對立面。那裡隻有一把簡單的椅子,和一張空空如也的桌子。
場上的目光如炬,自周奪踏入會場的那一刹,就牢牢鎖定在他身上。四面八方的,像蜘蛛吐絲般一點點将他圈禁在方寸空間。
可是周奪不怵。他甚至還是一如既往懶懶散散靠着有些硌人的椅背,桌子底空間太小,他的腿伸不開,眉頭一擰毫無顧忌地“吱嘎”一聲往前踢開些。
“周奪。”面前傳來拿腔作調的聲音。正對着他的坐席上,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審判長劃起自己桌面的全息立屏,推了推快要掉到鼻尖的眼鏡道,“男,alpha,二十四歲,六級異能分化者……”
“差不多行了。”審判長故意拉長的語調實在惹人厭煩,周奪直接打斷道,“眼下我倒是沒什麼事,各位的時間應該都比我寶貴吧,就不要浪費在這種無用功上了。”
“直接說重點,如何?”周奪直視着審判長,不容置疑道。
眼角餘光似乎還捕捉到了個熟面孔。
周奪看去——居然是沈自山。他們沈家,業務還真是廣泛啊……
周奪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周奪!”審判長卻笑不出來,看着眼前吊兒郎當的alpha,氣憤地狂拍桌面。
“聽着呢。”周奪順嘴回了句,正襟危坐起來,表示自己非常認真。
“你和小唐納,是什麼關系?”審判長重重地咳了聲,開始了他的盤問。
“沒關系。”周奪雙手環胸,歪着腦袋想了想誠實道,“也不算,可能就是見到對方都想讓對方死的關系吧。”
審判長嘴角抽搐了下,又咳了聲再道:“那為何,小唐納單獨邀你去參加他的拍賣會,又為何在拍賣會稱你為貴賓,并且與你舉止親密?”
他放出了拍賣會現場的照片,小唐納挽着周奪笑眯眯的,倒真是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
周奪面無表情地欣賞了下自己随便抓拍也不崩的帥臉,目光移開,毫不心虛地繼續直視着審判長:“可能他腦抽吧。”
“周奪!”審判長眉頭緊緊攥起,一掌拍在桌面震出沉悶的響聲。“這裡不是讓你開玩笑的地方!”
“那我要說什麼你們才信,嗯?”周奪不耐,“我說了很多遍,我去歌百樂的前一天晚上,沈玉京被綁架了。綁架者說,他和沈煌京在傩城歌百樂,小唐納誠邀我前往,但隻能是一人前往。”
“那你真就一個人去了?”審判長滿臉懷疑,“整個總都警署都在待命。你就沒有和他們打商量?”
“而且,追查小唐納的事是特戰部隊在管,沈煌京那邊沒有反饋,沒有報失蹤,你就這麼輕信了小唐納?你自己不覺得牽強嗎?”審判長看着周奪,語調尖利道。
周奪想了想道:“總都警署的人知道我要幹什麼。朝乾也見證了沈玉京的綁架。”
“但你不是總都警署的人。”審判長看着周奪冷冷道,“你的直隸上司宋以安并沒有收到你的任何報備。”
“你就這麼簡單地和總都警署的人帶過一嘴,然後單槍匹馬地去赴會?據我所知,真正進入歌百樂核心區域的隻有你一個人。”審判長頓了頓,繼續道,“周奪,按你說的,當時沈玉京和沈煌京都在小唐納的手上,那麼你是有足夠的自信一個人對抗手握人質的小唐納呢,還是你早就知道你根本就不會受到一點傷害?”
周奪臉色沉了下來。草,他當時還真沒想這麼多。
周奪的沉默讓審判長乘勝追擊道:“按你所說,混亂之後,克裡斯跳海逃跑,你去追他。那為什麼最後克裡斯還是消失了,而你的子彈對準的卻是自己人,周奪?”
“以你周大隊長的本事,抓捕一個逃犯不是輕輕松松的事嗎,那枚子彈的終點究竟是意外呢,還是刻意而為?”
“我的異能沒有一級是空間類分化。”周奪冷冷道,他微擡着頭,示意着全息光屏上自己的檔案,“但是小唐納身邊一定有這樣的人。克裡斯是通過他的幫助離開的。”
“至于子彈,對于那名警員,我隻能說很抱歉,情況緊急,我沒能很好地控下它。”
周奪微颔首,表示着自己的歉意,随即又擡起頭,嘴角微微彎起,帶着些許惡劣的嘲意,“你們實在不信,可以現場試試,如果我刻意而為,中槍的人究竟會怎樣。”
“周奪!”審判長再次厲呵,“你以為你胡攪蠻纏會有用嗎!”
“把人帶來,我倒要看看這個,你怎麼解釋!”
人?
周奪擰眉看去,隻見後排座位上緩緩站起來一個人,扶着另一人,小心翼翼走上前來。
竟然是江覃。
待江覃走近,周奪注意到,她看向自己的目光竟然是憎惡與恐懼的。
“周奪,星期三的零點至一點間,你在哪?”審判長開口道。
這個時間點……是周奪和沈玉京遇到那個神秘黑衣人之後,周奪将沈玉京送回了家,自己也回家睡覺了。
“我在自己家裡,禦昉。”周奪掃了眼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江覃,他不知道她為什麼來這,但還是坦誠道。
“可有人作證?”審判長繼續道。
周奪警惕地眯起眼,他隐隐不安,但還是頂着衆人的目光,搖搖頭。
審判長嘴角咧出清晰可見的笑:“你真的在家嗎,周奪,那為什麼江女士指證,你就是在星期三淩晨持槍重傷她的那個人呢?”
這句話有如平地裡炸起的驚雷。場上讨論聲終于是憋不住的,由小至大的傳散開。
周奪難以置信地看向江覃,但江覃的眼底,是冰冷的堅定。
“沒錯。”江覃移開目光,直視着坐席上的每一位安防審判官,“我看到那個人的臉了,那就是周奪。”
“如果真是我,”周奪氣笑,“我這麼蠢的嗎,遮都不遮一下?”
“何況,你要是早知道是我,為什麼不一早說出來,要等到現在才說?”
“你和朝乾宋以安的關系這麼好,”坐席上有道涼涼的聲音傳出,周奪看去,那是一個瘦猴似的,卻穿着名貴西服的男人。
男人嘴角笑意嘲諷,意有所指道:“她要是一早說了,這件事怕是早就被壓下來了。”
“我沒做過這件事。”周奪沒有理他,他站起身,盡管是微仰着頭看着前方排列向上的坐席,迎着一道道巴不得看他沾滿爛泥,永不見天日的目光,但周奪還是倨傲的、輕蔑的。他周身的氣勢太盛,即便是在座幾百個人的目光桎梏,也不能壓住他。
“你用什麼證明?”審判長拉長了語調,眼底閃着勝利的光,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我可以證明。”後排的角落突然傳來肯定的人聲。
沈玉京緩緩站起,并大步走了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