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常殘忍的方式,小唐納将匕首重重地插入自己頸側大動脈的位置。
漫天的紅噴泉般的散開,纏鬥在一起的人們都愣神了,明顯都沒想到這個走向。
沈玉京離得最近,被濺上一身的腥熱。他人生二十年可能都還沒見過這樣血淋淋的場面,下意識的尖叫之後,便是反應過來的全身僵直、瞳孔渙散。
周奪對上沈玉京水光粼粼,一副快要碎掉了眼神,心疼地揪緊了下。毫不猶豫地,他就抛下這頭可能作妖的雙生,朝着沈玉京方向跑去。
他沒看見的,身後雙生回過神來,緩緩上揚的嘴角。
“他還真是……幫了我們個大忙。”
妹妹含糊不清的話語飄到周奪耳中。
“他”?是誰。感覺這個語氣,不像在說小唐納。
但不管是不是說小唐納,隻見空氣泛起波動,在場對立面的人全都突然消失了。
鬼魅般,和來時一樣。
周奪将沈玉京和小唐納隔開。國際刑監的人處理小唐納的屍體,而剩下的幾人靠近了。
四下混亂,周奪卻隻輕輕地将沈玉京攬入懷中。
“我在這裡,别怕。”
懷裡的人薄薄的一片,心髒跳動的起伏隔着骨肉都能微弱地感覺到,一前一後的,像是在填補自己心跳的空白。
滿臉關切和疑問的楊瘋裴也梵南鲸正對着周奪,周奪卻滿臉外人勿擾。
“……”
“我沒事,就是有點惡心。”沈玉京擡起頭,朝周奪露出個蒼白的笑。
國際刑監的人将小唐納移至車上,經過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再瞥了眼。
“還看?”周奪輕笑,俯下頭,伸手籠住沈玉京的眼睛。掌心處沈玉京乖乖閉上了眼,長睫毛掃過,癢絲絲的。
這一遮,也将沈玉京眼底毫無懼意的陰鸷斂去。
“替我去趟國際刑監。”周奪朝楊瘋道。
“盯着他們。”他靠近了,用氣音小聲道。
楊瘋點點頭:“那你?”
“送他回家。”周奪示意了下懷裡的人,緊接着眼神一冷,“然後我要去找會長。”
“我要弄清楚這群人到底是誰。”
打過招呼後,周奪先開着車送沈玉京回禦昉。一路上,沈玉京都不怎麼說話。眉頭微微地蹙着,空茫地看着窗外。
“他的死和你沒有關系,”周奪看着消沉的沈玉京,伸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頭,“而且他本來也就該死,不過是時間提前了點。”
沈玉京小幅度地點點頭:“我就是沒怎麼見過,這樣一個活生生的人死在我面前。”
“好多血啊……”他擡起頭,上挑勾人的狐狸眼往下壓了壓,無辜的,水粼粼地看着周奪,“太可憐了……”
“别想了。”到了禦昉樓下,周奪和沈玉京一起坐上電梯,“回去好好泡個澡,睡一覺,明天起來什麼事也沒有。”
沈玉京點點頭,低頭嗅了嗅自己,嫌棄地連連皺眉:“是該好好洗洗,髒死了。”
到了沈玉京家門口,住家保姆開了門。看這眼前一身血的沈玉京,竟是連眼睛都不眨一下,自然而然地就接過他的外套。
“扔掉吧。”沈玉京揮揮手道,“穿不了了。”
“你要去找宋以安嗎?”沈玉京朝周奪問道。
“嗯。”周奪點點頭。
沈玉京伸手環住周奪的腰,把下巴尖尖擱在周奪的胸前,仰頭看着他利落的下颌線弧度:“他們要是還想害你,你就來告訴我。”
“我去跟他們算賬!”沈玉京露出個兇狠的表情,嘴角虎牙尖尖,像隻要撲食的小狼。
“好。”周奪被他逗笑,蹭了蹭他的頭頂,“我是去找宋哥,他不會害我的,放心吧啊。”
周奪走遠之後,沈玉京眼角眉梢的笑意斂去,周身的氣壓一點點籠上。
“站在這裡幹什麼?”他冷冷瞥向站在一旁的捧着滿是血污的大衣的保姆,“還不去扔掉?”
“死還不老實,居然敢把血濺到我身上,真是可惡。”沈玉京異常嫌棄地摔門進屋,眉目戾氣郁結。
“少爺,老闆讓您,去一趟。”保姆小心翼翼地開口道。
“巧了,我正準備去找他。”沈玉京朝着浴室的方向走去,語氣裡是懶得掩飾的不屑。
*
“小唐納自殺了。”周奪拉開宋以安辦公室的小冰箱,自然而然拿了聽可樂邊喝邊道。
“但是死太早了,好多話沒挖出來。”周奪想起就氣,攥着可樂的手收緊,易拉罐滋拉一聲往裡癟了癟。
“我就說他背後肯定有人。”周奪把手機翻出來,劃了張照片出來——梵南鲸傳給他的,拍到雙生的照片。
“這兩個女人。”周奪指了指雙生,“估計就是他背後的人派來滅口的。宋哥,幫我開國際聯通機密數據庫的權限,我倒要看看這個薩涅和這兩雙胞胎到底是誰。”
“周奪,這個案子結了。”誰料,宋以安隻淡淡開口道。
“?”周奪愣住,“結了?”
“開玩笑呢哥,”反應過來,周奪氣笑,可樂罐往桌上重重一放,褐色的飲料濺出來。“那麼多問題沒搞明白,就潦草結案?”
“誰判的,國際刑監?法司?還是安防的那群老頭?”
“逮着我的時候一點細節都不放過,現在呢随随便便就結案,搞笑嗎?”
宋以安擡頭看了周奪一眼,帶着警告的意味:“兇手已經抓到了,他承認了他做的一切,這個案子就完了。”
“宋哥,”周奪到宋以安的辦公桌前,雙手撐着俯身道,“就算是小唐納和克裡斯殺的人,但是他們背後還有人。”
“真正的幕後主使沒有落網,萬一再有人遇害呢,怎麼,下一次不會又要說是我幹的吧。”
“周奪!”宋以安沉聲道,他看着周奪,眼睛裡是不容置疑的堅定,“沒有幕後主使,隻有兇手。而兇手已經死了。”
周奪嗤笑。
他直起身,雙手環胸,渾身的桀骜被收得幹幹淨淨,隻剩下筆挺的脊背,和即使是宋以安,仰頭看時都難以逃過的壓迫的冷意。
“那那些受害者呢,那些死去的警員呢,就隻是被小唐納一句簡單的他殺的就結了?”周奪道。
“那五個被害人的腺體和器官都還沒有找到,為什麼死,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宋哥,他們可都是死不瞑目的啊。”
“小唐納說腺體和器官摘下後就燒毀了,并沒有真正地進行拍賣。”宋以安道。
“呵,”周奪不屑,“你信嗎?”
“那他這麼大費周章地搞個拍賣會,就是為了把我拉下水?還是說把非異能者安保司長送進去啊。”
“周奪,”宋以安微微歎氣,“這是上頭的命令,這件事到此為止。已經封卷了,就算讓你查你也是查不到的。”
“上頭……”周奪微眯起眼,“從總都警署警員被殺我就奇怪,還有小唐納是如何被偷天換日換出來的,哥,我們自己人裡,有叛徒啊。”
宋以安忽然陷入一陣沉默。
“就算是有,不知道是誰之前,都是沒有。”良久,他才又開口道。
“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結束。”周奪斬釘截鐵道,“是他們先招的我。宋哥,這是個定時炸彈,倘若有一天,異能者和非異能者的戰争被挑起來了,你和朝哥要怎麼辦?”
“……”宋以安頓了頓,思索了下,反問道,“那你呢,周奪?”
“你和沈玉京又要怎麼辦呢?”
“所以我要杜絕這種可能。”周奪嘴角邪邪上揚,伸出手指在宋以安桌上畫了個叉。
“……加油。”宋以安面無表情看着眼前這個超絕不經意孔雀開屏的alpha,提醒道,“但是這件事,不能再查下去。”
“就算要查,也輪不到你。”
周奪嘴角笑意淡去。
“這件事本來就是歸總都警署的,你隻是協查。剩下的事,我和朝乾會想辦法。”
“周奪,你好不容易洗清嫌疑,又回來了,可不能再被摘出去。”
周奪聽出了宋以安話裡焦躁和暗示。
但他一言不發地,沒有回答,就是沒有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