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緊皺眉頭,像是在做出什麼重大決議。他随後彈了彈煙灰,口中吐出白色的煙霧。
他沒有說話。
媽媽朝我遞來眼神,我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每次給你們大修特修,我也覺得你們更累,如果買一輛更結實的自行車,你們就不用這麼累了。”
“還有我學業也不會被嚴重耽誤,我準備要被班主任叫家長了,因為有幾次差點遲到。”我說完,又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爸爸臉上的神情。
我當時心裡想:看我多為你們考慮。
終于,我爸動了動金口,同意給我自己去買車。
走進店裡,我比原來有了更多的硬氣,并且經過一年半騎爛車的經驗,我更懂怎麼挑選性價比高的自行車了。
我邁着大步,像是挑選豪車的金主。在店裡比較顯眼的地方,我眼睛一定,一輛藍黑相間的山地車瞬間吸引了我的注意。
“給你買輛車,不知道花了多少錢了。”我爸騎着電動車停在路旁,看着我從店裡推出來的那輛山地車,很不耐煩的說了句話。
我全當沒聽見,可心裡也是很在意的,因為這輛車還是在東拼西湊的情況下才有的。
我那時騎上它差點從車座上跌倒,因為山地車還是太高了,經過多次調整,它也有了最适合我的高度。
它現在是獨屬于我的山地車,我無比珍惜它。
——
高二那年,每當夜晚放學回家騎到橋時,我便忍不住望着夜幕下深沉的江面。
平靜的江面是難測的恐懼,江岸邊依稀微弱的燈火照亮整片黑暗。
我知道這一站僅僅是一個開始,所有的困難雨恐懼都會化作天上的星光,照亮前方未知的旅程。也會化作清風,吹過心底,留下沉穩與堅毅。
現在我騎上它時,感受卻也不同。白天的今山橋會比晚上的時候柔和很多。
白雲在大橋上漂浮,陽光将白色的今山大橋暈染得金燦燦的。江水在橋底穿行,幾搜漁船停泊在岸邊,水鳥往返于山川草木間。
遠山為景,水為媒,鳥為使者,這樣的風景每天都有,我也漸漸看膩了。
在無數個騎行的日子裡,沒有遇見鄭志之前,我從沒想過這枯燥單調的走讀生活,會因為他的出現,而充滿着期許與希望。
我的車停在十字路口,紅燈正在亮着。我望着在馬路對岸,印象回到高二下學期的某個下午,那會學校還沒有晚自習,所以很早就放學了。
我紮着馬尾,身上披着校服,挽起的袖子露出被太陽光炙烤過有點偏黃黑的皮膚。
紅燈亮起,行駛到路口的我,像平常一樣停在十字路口等着綠燈亮起,山地車就刹在旁邊的花圃邊。
綠燈亮起的時候,就在這一瞬間的功夫,我的腳沒踩穩,山地車有些失控,一不小心撞上前面的車,就這樣我和鄭志認識了。
我看向鄭志的瞬間,沒控制住車把手,車子搖搖晃晃的。他本能地向前行駛,聽到後面的動靜又折返回來。
我狼狽地将山地車扶穩,把車停在一旁,我蹲下身來小心檢查有沒有鍊條脫落,生怕新買的車出了問題。
旁邊的自行車大隊呼嘯而過,我沒太注意鄭志的身影正在向我這邊靠來。
“對不起。”我倆同時說出那句話。
我在檢查過程中,慢慢感覺到有人騎着車過來了以後,第一反應就是這句話,沒想到他開口的第一句也是道歉。
我擡起頭隻看到他的側影,他轉過頭時人還坐在車上。
我立馬起身擺擺手說不是他撞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他的。
不用他道歉,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才對。
“快走啦,回家吃飯去。”
在謝意的催促下他騎上車,鄭志繞開重重阻礙,消失在車海中。
因為以前我從未見過鄭志,所以格外留意這個突然闖入我平淡生活的男生。
果然又在一次回家路上,他又出現在我的前方。此時的他就像一隻飛鳥,飛過天空,掠過我的心。
後來我知道,這種感覺叫心動,一場名為暗戀的心動。每次不期而遇的邂逅,都讓我難以忘卻,那一刻是多麼奇妙啊,才将沒有交集的我們串聯起來。
已經數不清有多少次的巧合,每次都讓我心潮澎湃,開心不已。或許以前就碰面過,隻是當時的我們并未有交集。
喜歡一個人的理由,是如此的簡單,但忘記一個人真的很難。
——
四年的時間,我好像忘記了很多曾經的感受,但這個名字印象深刻。
現在的我停在十字路口對岸,雖然現在是在夢裡,還是以高中生的身份出現,但感受這個東西并不會因為夢到自己是高中生,而讓心态改變到高中時代。
我低頭挽起耳間垂落的頭發,秋風中的落葉随風掉落在我的身上。
路旁已經掉落了許多這樣的葉子,掉在我身上的隻有這一片。我拿起那片葉子,透過陽光還能看到它清晰的脈絡,它落在我身上的時候,意義就不一樣了。
重複出現在眼前的,拿來當成緣分,是那時候種下的青澀因果。
我以前更執着于重複的相遇,而不是我和鄭志之間了解過後建立起來的真實關系。
就像是落下的無數張重複的樹葉,真正能和我産生共鳴的少之又少。
綠燈亮了,我的面前沒有鄭志,山地車雖然四年沒騎,但我還是能夠穩定地駕駛着它。
我一步步行駛在四年前的路,如果當時的鄭志沒有回頭,沒有為我折返,或許我們也就沒有後來的續弦。
他也還能像飛鳥一樣,實現自己的理想。
滴滴滴。
我從夢中醒來,手機鬧鐘正在床頭響。
陽光從窗簾縫隙裡爬進卧室,關掉鬧鐘後,我捂着被子眯了幾秒便迅速爬起。
是時候該去學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