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在搖搖晃晃的走廊上快步走着,準備将鲨魚群的消息告知王子殿下,讓他不必驚慌,這是面對皇室的基本禮節。
其實借着鲨魚群的由頭除掉王位繼承人也不錯,這樣他所服務的白氏貴族的長子就有可乘之機。但若是王子殿下恰巧第一次出海就死掉了,未免叫人多想,徹查船隻與船上的人就無法避免,再加上船上決不能為皇室所知的人魚——不引起懷疑的最好方法,就是讓王子殿下全須全尾的回去。
所以先前也隻是冒着風險調開王子殿下,沒有一不做二不休的幹掉他。
大祭司走到王子的卧室前,敲了敲門。
“殿下,船隻遇到了鲨魚群,導緻船體晃動,我們正在竭盡全力解決此事,請您稍安勿躁,不必驚慌。”
過了好一會兒,卧室中始終安安靜靜,仿佛沒有人在。
大祭司加大了敲門力度:“殿下,您在嗎?若聽見了,可否回複一聲?”
萬籁俱寂。
大祭司眉眼陰沉了下來,過往的經曆教會他,凡事要往最壞的方向想。如果殿下不在房間,那他就有可能發現人魚的秘密。
他發現不要緊,他若将此事告訴國王,那就很要緊了,畢竟那樣國王就有了貴族的把柄,尤其是他所服務的白氏,很可能被拉出來做擋箭牌,其他貴族隻要裝作無辜,就能逃過一劫。
他會如何被白氏對待,可想而知。
絕不要重回沒有尊嚴的苦難生活,哪怕以他人生命為代價。
王子,人魚,船員,都可以犧牲。
正當大祭司打算強闖房間,驗證他的猜想時,門自己向内打開了。
一身水汽的王子左手握在門把手上,右手拿着白色毛巾擦拭着頭發,擡頭看着大祭司,眉眼淡漠的開了口:
“方才在沐浴,你說的我知道了。”
大祭司愣了愣,面上又迅速恢複了那副波瀾不驚的神情,點了點頭離去了。
“他這是不懷疑你了?”茗岚掃了一眼上一秒從陽台翻進來,身上的睡衣還略微潮濕着,下一秒就毫不猶豫抄起毛巾去開門的夜夢漓,慢悠悠的發問。
夜夢漓搖搖頭,語氣平靜:“不,種子已經埋下。甚至,他可能已經在盤算怎麼抹殺我這個不穩定因素了。畢竟——”
匆匆離去的大祭司徑自走向了甲闆的方向,勒令船上活着的所有人立即乘小船離開。
有人提出了疑問:“王子殿下呢?”
大祭司輕飄飄的說:“他已經知道我們瞞着他幹了什麼了。放他活着回去,我們所有人都得死。”
恰巧在他要開門時,洗完澡出來了嗎?
所有巧合都是早有預謀。
退一萬步講,真是巧合的話,他也賭不起這種可能性。
抱歉了,王子殿下。
……
夜夢漓不緊不慢的講完了沒說完的話。
“身為一條受制于人的人魚,沒什麼比有尊嚴的活下來更重要的了。”
“嗯,看見他去抓小人魚結果自己的雙腿變成魚尾時,我也很震驚。沒想到他對自己的同胞,也下得去狠手啊。”茗岚跳上床鋪,甩了甩尾巴。
“人自己不也是這樣。”夜夢漓聳了聳肩,“人類世界裡存在的人,人魚世界也存在。”
追名逐利,自相殘殺,為了活命可以不擇手段。
夜夢漓不再多言,雙手開始快速掐訣,臉色卻逐漸蒼白。直到最後一個法決結束,她幹脆癱坐在地,大口喘氣。
“這下應該可以了,”夜夢漓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就是,此界靈氣太稀薄,掐訣,很費力啊。”
“他們馬上要棄你而去,”茗岚語氣冷靜,陳述着殘酷的事實,“你卻渾身乏力,沒有棄船而逃的能力。先說好,在任務還沒有成功時,死在任務世界就是死了,不存在什麼死而複生。你隻有任務成功,我才能帶你去往下一個世界。”
“隻要人魚國,能成功存活過這一年,不被海嘯吞噬,就算我任務成功,對不對?”
“對。”
所謂的不穩定因素,果然像爸媽說的一樣,隻是系統給出的優化方案。哪怕消除了不穩定因素,也不一定任務成功,據說有不少同行就栽在這一點上。
“……不對啊,我記得任務者保護法上說,每個任務者都有三個世界的容錯率啊……我明白了,茗岚大人一定是想讓我全力以赴,不要有所保留,不要僥幸,是吧?”
“……嗯,對。”
其實茗岚隻是忘了這一點,畢竟以前隻要幹傳送的活就行,哪裡會關注什麼任務者保護法,傳送的人太多,祂連臉都記不太清楚。
好在這小孩兒看上去已經自圓其說,甚至還有力氣撐地起身,走到陽台邊,一躍而下。
等等,一躍而下?
茗岚三步并作兩步,緊跟着夜夢漓從陽台一躍而下,看見夜夢漓被五條男性人魚穩穩接住,另外四條女性人魚也圍在她的四周。
茗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