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夜夢漓撬鎖的瞬間。
人魚們看着一個一身黑衣,面部圍着深紫色面巾的少女突然出現在房間中,雖然她貌似還做了些男性化僞裝,但人魚的雙眼可以勘破虛妄,他們還是一眼看出來她是女孩。
“聽着,待會兒,鲨魚群會全力攻擊你們正對着的這面牆,等到牆破了之後,海水會大量灌入,你們趁此機會趕緊逃走——你們應該還遊得動吧?”
話語落下,第三把鎖也恰好落下,夜夢漓一把扯開最後一扇牢房的門,掃了眼人魚的傷勢。估計是因為他們都是“商品”,不好讓他們身上的傷口太多,捕捉時用的是以柔軟但結實的絲線制成的漁網,導緻他們身上隻是紅痕遍布,又因為缺水才虛弱異常。
“……遊得動。但是,為什麼救我們?抓我們的是你們,救我們的又是你們,人類真是反複無常。”
“不是無償的,所有行為都存在這樣做的理由。有人抓了你們賣給貴族,是為了到手的利益;我救你們,是想告訴你們,抓你們的人代表不了人魚國,”夜夢漓站在門前,回頭看了看那九條人魚,“也有很多人和我一樣,其實希望與你們友好相處。”
“不過我現在說這些你們應當也不信吧,”女孩笑了笑,在月光照耀下,面容恬靜而溫和,像神話中為衆人帶來救贖的神女,卻又帶了幾分漫不經心。
“不如先把我當成貪婪的人類好了。”
“我希望你們待會兒能來船隻外面接住我,畢竟抓你們的人懷疑我知道了他的秘密,打算把我扔在大海裡自生自滅,而我呢,大概率沒力氣遊回人魚國。”
女孩一腳踹開了木門,壞掉的鐵鎖搖搖晃晃的挂在門把上,外面的走廊空無一人,估計全部去為鲨魚群操心了。
離開的王子最後留下一句話。
“也讓我姑且信一把仇恨人類的你們吧。”
“你說錯了一句話,”夜夢漓坐在人魚們找來的大貝殼上,在兩條傷痕最少的人魚的推動下,全速向海岸線飛奔,“我們不是仇恨所有人類,隻是仇恨那些抓捕我們的同族、又肆意踐踏我們的尊嚴的人類,至于你這樣的,我們不是忘恩負義的人魚。”
“是嗎?我先前碰上的一條小人魚,可是不由分說的就沖我唱歌,雖然唱的挺好聽的,但那應該是你們的攻擊手段吧?”
夜夢漓發覺貝殼慢了下來,漸漸的開始随波逐流,由着海浪一晃一晃的推着,慢悠悠的飄向遠處隐約可見的海岸線。
“我不建議你們現在去救他哦,不出意料的話,他現在正在你們人魚族的叛徒的手上,而這個叛徒的幫手超級多,單憑你們幾個去,也隻不過淪落至再次被捕的結局而已。”夜夢漓回頭,淡淡的望了眼頓時變得焦急,轉身就想離開的九條人魚。
“珊瑚已經被那些利欲熏心的人類給同化了!”
“這下壞了,王有危險!”
“珊瑚還不知道他是王!”
“紫發藍眸的标志,就算年齡不像,他也一定會懷疑!”
“……珊瑚?王?”
空氣陡然安靜了下來,人魚們似乎才注意到身旁有一個人類。
“讓我猜猜,珊瑚是大祭司,王是小人魚?”夜夢漓摸着下巴,“他看起來那麼小,也能做人魚族的王?”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人魚族的王,會是海神嗎?
人魚們沉寂了許久,一聲不吭,夜夢漓先忍不住開口了:“你們非要救,也不是不行,除開那些被小人魚間接弄進海裡的人,根據船上的剩餘人數粗略計算,他們應該會乘八條小船離開,但考慮到你們口中的珊瑚可能會單獨和小人魚一條船,那就有九條船。你們如果能有八條人魚同時歌唱,控制住其他八條船上的人,我和剩下的一條人魚去對付大祭司,還是有概率救下他的。”
就是要開點小挂。
人魚中看起來像大哥哥一般的銀發人魚開了口:“你剛才說,你聽見的歌聲,很好聽?”
“是啊,”夜夢漓微微皺起眉,對他問出這個問題的行為感到不解,“能聽出來,那像是一首古老的歌謠,歌頌生活與理想,無憂無慮,自在潇灑,格外悅耳。”
人魚們互相看了看,眼中滿溢着驚奇與難以置信。
“無垢之心!”
“人類也能擁有人魚生而有之的祝福嗎?”
銀色人魚回頭嚴肅地望了一眼其他叽叽喳喳的少年少女,或者說,年輕些的人魚們,讓他們安靜下來。
“原來如此,”銀色人魚再度開口,“既然你是這樣特殊的人類,會救我們也不奇怪了。”
“既然這樣,能不能請你也救救我們的王呢?畢竟單靠我們的能力是不夠的。魅惑是王獨有的天賦,我們的歌聲最多隻能使人類的精神恍惚一瞬,不能讓人類陷入幻境。”
夜夢漓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會兒,點點頭。
“也不是不行。”
年輕的王子舉起修長的手指,指向了銀色人魚的方向。
“但要你配合我才行哦。”
大祭司将那條與王極其相像的小人魚用黑色布料裹得嚴嚴實實,扔到了自己乘坐的小船上,招呼着身後的其他八隻船向人魚國方向駛去。
乘坐在小船上,大祭司心中平靜,原先要為在捕獵行動中喪生的人準備的理由,如今已經有了現成的;至于可能知道秘密的王子殿下,當然也在衆人的努力過後,不幸的“喪生”了。對此,自己深感慚愧,願意辭去大祭司一職,去往人魚國的偏遠沿海地帶做苦工,最後随便尋個理由,或者幹脆讓别人在他“跳海自殺”後為他選個理由,他就能重回大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