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任務者守則中強調了,任務者應當保持原身人設,不被世界原住民發現異常。
但……
此時的少女灰頭土臉,衣服上也沾滿了塵灰,一雙眼睛卻始終平淡,瞳孔深處似有漩渦一般,将所有情緒深深地隐藏。
連同怒火,連同悲憫。
這既是一個任務世界,又不是一個任務世界。
她真切的踏于這片土地之上,是一國的王儲,與這個國家同呼吸。
所以——
這是她的使命與擔當。
絕非任務二字可以輕易的概括。
那麼,所謂的守則,在她全心全意認可這個角色之後,自然也喪失了意義。
……所以,守則什麼的,見鬼去吧!
再說了,人是多麼複雜的生物啊。
人設人設,在合乎情理的狀态下,難道不能變嗎?
“滴——滴——滴——”
途徑一個通風口時,傳來的微弱聲響讓夜夢漓停下了動作。
女孩微微偏頭,身側通風口中的景象映入眼簾。
“……病人?”
還是一個,看上去就命不久矣的病人。
“新的試驗品送來了嗎?”
“還沒有,博士。”
“罷了,等他們送來了,讓他們放到貯藏室東側的那幾個空罐子中。”
“遵命,博士。”研究員彎腰行禮,“我這就去。”
門被輕輕的合上了。
博士從椅子上起身,繞過面前鋪滿了實驗報告的桌子,走到一旁放滿各種瓶瓶罐罐的木櫃前,像按按鈕一樣,按下了其中數個大小不一的玻璃瓶。“咔”的一聲,櫃子以右側為軸,滑過四分之一個圓弧,又在博士走進秘密空間後,再度合上,玻璃瓶也恢複原樣。
走過一截燭火微弱的長廊,眼前逐漸明亮,出現了一個半徑約十米的圓廳。
博士走上前,右手撫上圓廳正中央的玻璃罐。玻璃倒映出女人較好的面容與堪稱愉悅的笑容。
溫柔的聲音在圓廳中回蕩。
“快了。”
“馬上就要成功了。”
“瀾瀾再等等姐姐。”
“姐姐一定會救回瀾瀾的。”
撫在玻璃罐上的右手一瞬間青筋暴起。
“不管用什麼方法。”
“姐姐一定找回瀾瀾的笑容。”
夜夢漓将照片又翻回來。
上面是一個青澀少年和一個溫柔女人的合照,兩個人都笑得很開心。
夜夢漓的視線在少年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又淡淡的移開了。她将照片放回相框,相框放回床頭櫃擺回原樣,轉頭皺眉看着床上的男孩兒。
方才在通風管道中還看不分明,現在翻出了通風管道,靠近了瞧倒是瞧清楚了——
男孩兒的臉色白得像紙,呼吸幾不可察,俯身傾聽,心跳聲也同樣微弱。他的身上插滿了各種輸液管,以維持他的基本生命體征。
明顯的時日無多。
“殿下,”桦沖着夜夢漓招了招手,“您看這個。”
“這是……”
夜夢漓随意的接過桦遞過來的照片掃了一眼,卻再也沒有移開過視線。
桦看着王子殿下怔愣在原地,盡職盡責的提醒道:“後面還有話,殿下。”
夜夢漓一把翻過照片。
“救瀾瀾的唯一希望——”
“就是他了。”
夜夢漓的手一瞬攥緊,又翻過照片。
“怎麼會……”
照片上,一條面容精緻的人魚沉睡在盛滿了淺綠色液體的玻璃罐中,淺紫色的長發飄散,長長的藍紫色魚尾流光溢彩,微微蜷曲。
雙眼緊閉的祂宛若油畫裡沉睡着的天使一般,充滿了神性的光輝。即使祂在沉睡,即使這隻是一張照片,卻依然能看出祂溫柔出塵的眉眼,像是高山上日日念誦佛經的佛子,超脫俗世。
“這麼像。”
夜夢漓喃喃着,補完了後半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