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mm？”女孩回過神，看到男人有些滑稽的表情，不禁笑出了聲。她伸手将他的墨鏡又向下拉了一點，直到原本在眼角的支撐滑到了鼻子下方。

“Hey！“他拍掉她的手，将墨鏡扶了上去，重新遮擋住他好看的大眼睛。

察覺到兩人互動的Harry站在一旁挑了挑眉。

“…我不敢相信兩年之間Universal發展的多麼迅速，雖然到現在我都沒有完全理解董事會在簽約藝人時各項決策的标準是什麼。”隻聽台上男人的聲音被揚聲器傳遞到大廳的每一個角落，“甚至不少人問過我，Universal的控股董事長，這個時代最成功的投資人之一的Lilith Green最喜歡的藝人是誰。”

聽到自己的名字，女孩猛地擡頭看向台上的男人，“…Alex在做什麼？”

“為此我和Bowie特意觀察了過去三個月她唱片播放器裡的CD。”台上的男人将視線牢牢鎖在女孩的身上，繼續說道，“我很遺憾，事實上，在座的各位沒有一位的CD出現在她常播放的列表裡。”

“Alex！”女孩擺着手，小聲做着口型，“别說了，你喝多了！”

“接下來你們會聽到她的歌單，相信我，歌曲都非常适合派對。”他的話音落下後，台下傳來一陣哄笑聲。

女孩的表情已經不能用震驚形容了，她捕捉到遠處人群中看起來快要笑瘋了的David Bowie的注視，攤了攤手，用口型說道，“What the fuck is this？”

緊接着，隻聽音響中傳來極有節奏的吉他旋律和嘈雜的鼓點，一道十分有辨識度的男聲低聲哼唱着“Her daddy got a big airplane, her mommy holds all the family cash”。

人群中的哄笑聲更大了。

女孩不敢置信一般視線來回在Alex和David之間遊走，臉上寫滿了震驚，“Jesus…”

那道慵懶的唱腔還在繼續，“A beautiful rose will stay at the corner, she’s living in and out of tune”。

随着鼓點的加重，那道唱腔逐漸變得激烈，“Hey you, you’re losing you’re losing you’re losing your vitamin C”。

Michael捂着臉，肩膀劇烈的抖動着，清亮的笑聲斷斷續續的從他的指尖溢出，“哈哈哈哈！”他一邊大笑着一邊氣息不穩的說道，“他唱的‘你在失去你的維生素C’聽起來更像是在說‘你在失去你的老婆’哈哈哈哈！”

“…”女孩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随後她邁開步伐，快步走到台前，一把搶走了Alex手中的麥克風。她看着此時笑得眼睛隻剩下一條縫的Alex，“這件事情告訴我們，一定要和同事之間保持社交距離。”

台下傳來一片笑聲。

她這時才轉身面向台下的衆人。她的餘光注意到随着鼓點搖擺着身體的Michael，和Sean Penn站在一起的光彩照人的Madonna，以及交叉着手臂一臉玩世不恭的Prince，不由得脫口而出道，“Geez，我不知道Alex是怎麼面對你們還能做到面不改色的。我要被你們的星光晃瞎了。”

她頓了頓，在音響中傳來的歇斯底裡的‘You’re losing your vitamin C‘的唱腔中有些頭疼的揚了揚眉毛，“我知道你們一定在想‘你他媽是誰’，請務必一定繼續這麼想。我的私人清單也會繼續保持在私人的層面。”她将重音咬在了“private”一詞上，“非常不好意思打斷這場派對。”她做了個手勢示意DJ暫停音樂，“還有，這首歌的歌名很好猜，它叫Vitamin C。”說完，在一陣大笑聲中，她快步從台上走了下來。

她沒能走上幾步就被一個年輕的留着寸頭的男孩擋住了去路，“Hey Lily，我是The Jesus and the Mary Chain樂隊的吉他和主唱William。”他笑着伸出手，“很高興認識你，盡管從Alex剛才的話中我已經得知我們不是你最喜歡的樂隊了。”

她笑出了聲，握了握他的手，搖着頭半開玩笑道，“如果現在我說我最喜歡的樂隊是你們，這反而聽起來過于虛假了。Alex完全摧毀了我的社交面具。”

Harry看着不遠處的男女，搖着手中不知何時換上的紅酒，狀似不經意的對Michael說道，“如果我是你，我會趕在别人之前約她出去。”他頓了頓，若有所指地提醒道，“看起來今晚想和她約會的不隻有你一個。”

随着他的話音落下，歌星瞪大了眼睛，像是對男人的言語感到極為驚訝和害羞。他咬着下唇，看起來拘謹而無措，似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Come on，”男人停止手中搖晃杯子的動作，向後仰了仰頭，無奈的看向年輕的歌星，“我都快六十歲了！這些我還看不明白嗎？”

此時，不遠處的男孩正捋着他頭頂的短發，笑得十分迷人，“我想問你，剛剛那首歌的表演者是誰？我覺得很有意思。”

“Oh，”女孩笑得真誠，“他們是一個德國的樂隊，叫Can。”她抿了抿唇，拔高了音調，語氣裡多了幾分興奮的意味，“你知道嗎，他們的主唱是一個日本人。他是在德國街頭賣藝的時候被樂隊的其他成員挖掘的。”她瞪大眼睛，做出一副誇張的神情，“他們還有一首歌叫Mushroom，和你們的樂隊風格更接近，我猜你或許會喜歡。”女孩的話音剛落，隻見一頭留着蓬松金發的女人突然從她的身後摟住她的肩，趁她不備親了親她的臉頰。

女孩有些驚訝的回過頭，在看清女人的面龐後，倒吸了一口氣，誇張的捂着胸口驚歎道，“Oh親愛的Stevie，每次見到你我都無法呼吸！”說着，她摟緊了女人的腰，笑得格外甜美。

眼前的女人俨然是有着搖滾皇後之稱的Stevie Nicks。

“…我知道她在很多時候看起來像是個同性戀，”像是沒眼看不遠處的女孩緊貼着Stevie Nicks一副快要親在一起的樣子，Harry低頭凝視着酒杯中顔色呈亮的葡萄酒，“但是她很喜歡你，”他重新擡起頭看着眼前格外帥氣的歌星，神情難得的有些慈祥，“她一直都很喜歡你。”

Michael試圖壓下不受控制一般揚起的嘴角，他咬了咬唇，一隻手摸了摸鼻子，看起來害羞極了。

“你們年輕人的事不歸我管，”他用指尖碰了碰桌子上裝着紅酒的木盒子，“我看到了幾個老朋友，我去打聲招呼。”說着他向不遠處招了招手，又輕輕拍了拍男人的肩膀，随後不再停留，錯身走開了。

“She‘s so white。”在Michael低着頭出神的時候，一道低沉的男聲突然從他的身後響起。

他轉過身，看到穿着一身亮黃色西裝，畫着黑色眼線的Prince雙手插着兜，斜靠在圓桌上。他的左腿交叉在身前，黑色的卷發淩亂的垂在額前，右手的手肘撐在桌子的邊緣。

“Hey Prince，”男人的語氣輕柔，眼神卻難得的流露出些許棱角，“你說什麼？”

“她，”他揚了揚下巴，指向在一衆搖滾明星中間談笑的女孩，“She‘s so white。”他舔了舔嘴角，“前一陣子她借着抵制種族歧視的言論出盡了風頭，還被稱作’Miss Americana‘。”他翻了個白眼，“假惺惺得我想吐。”

Michael盯着女孩看了一會，神色不明的低了低頭，随後他像是才想起Prince的評價，搖頭道，“你别這麼說，你根本不了解她。”

“在我看來，那些資本家都是一樣的。”Prince不為所動的挑了挑眉，在半晌的沉默中，他拿起圓桌上不知誰剩下的半杯香槟，抿了一口，“這個酒不錯。”

“Hey Michael！Harry把這瓶酒放在這裡了？”沒過多久，女孩小跑着回到男人的身側，撫上他的胳膊，語氣裡帶着些許興奮。她環顧了一圈，在注意到Prince後有些驚喜的瞪大了眼睛，“Oh hey Prince，我是你的粉絲！”

Prince抱着胳膊，挑了挑眉，沉着嗓音道，“這句話在Alex的緻辭之前聽起來可信度還會高一點。”說完，像是覺得再不伸手就實在說不過去，他握了握女孩的手，“Hi，Lily。”

女孩彎了彎眼睛，看起來并沒怎麼在意他莫名敵對的态度，“Well，我以為我的話的可信度至少比Alex的高一點。”

Michael餘光瞥到剛才攔住女孩的年輕人此時也跟了上來，他不怎麼友善的回身打量了他兩眼，随後向女孩的方向挪了幾步。

包括Stevie Nicks在内的Fleetwood Mac樂隊的幾人也先後跟了過來。

女孩雙手交握在胸前，她看着在圓桌周圍聚集了一圈的明星，笑得格外無辜，“OK，大夥們，我準備趕在Harry沖過來殺了我之前，把這瓶酒打開和你們分了。”她彎起嘴角，眼睛格外明亮。

此時越來越多的人在他們的身側聚攏，Michael看着被人群推得離女孩越來越近的William，幹脆将手臂橫在她的身後，攬住她的肩膀，将女孩半抱在了懷裡。

察覺到男人的動作，女孩有些意外的擡頭看向他，眼底滿是沒來得及收起的笑意。

“What？”他揚了揚下巴，“你不是要打開它嗎，繼續啊。”Michael用另一隻手推了推墨鏡，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或許是因為他過于坦蕩的态度，女孩沒有多想。她彎了彎眼睛，随即又重新低下了頭，繼續拆着手中盒子的包裝。

“為了讓這一刻更加特殊，”半晌後，她掀開了蓋子，看着盒子裡精緻的酒瓶和比尋常個頭大了兩圈的防震泡沫球，“你們能不能在那些球上簽名？”她擡起頭環視了一圈，“我來找人倒酒。”

Michael愣了片刻，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一般，他偏頭看着女孩，重複着她的話，“Sign those balls？”

“Huh？”她偏頭看向身側近在咫尺的男人，視線在他深色的嘴唇上停留了片刻，心跳不可控制的加快了速度。她吸了一口氣，調整着表情，“對啊，”她再次揚起嘴角，“那些球。”她指向木盒子裡的泡沫球。

“…Oh！”Michael看了過去，像是這才明白她的意思，恍然道，“你是指那些球！”

“還能是哪些球，她又沒有‘balls’！”Prince翻了個白眼，低沉而有磁性的聲音聽起來散漫而性感。

Michael深吸了一口氣，轉身靠向她，有些窘迫的将頭埋在了她的頸窩處，随即大笑出聲。

她感受到耳畔傳來的男人好聽的笑聲以及來自脖頸處清晰的溫熱，下意識的摟住了男人勁瘦的腰。

在意識到自己不受控制的動作後，她閉了閉眼，腦内沸騰的情緒一時之間快要将她吞沒。

關于同事之間保持社交距離這件事她是認真的。

這麼想着，她松開了手。

“Hey，這聽起來怎麼像是在罵人。”她強迫自己忽視一側身體格外擾亂心神的接觸，接過了之前的話茬，“我可不缺這個。”

随着她的話音落下，Prince驚訝的挑起了一邊的眉毛。

她眨了眨眼，“我是指膽量，你在想什麼？”

“哈哈哈哈哈，”Michael的笑聲更大了，“快别說了Lily！”

在那之後，Michael并沒有找到太多和女孩單獨說話的機會。

他看着在人群中談笑風生的Lily，腦子裡不斷重複着Harry的話，“她一直都很喜歡你，你要趕在别人之前約她出去。”然而同時，他的腦海裡傳來另一道聲音，“再等等，萬一她拒絕呢？或許她會來問他。”兩道聲音的拉扯使得他在整場晚宴中都有些心不在焉。

“Hey Lily，”午夜，在看到女孩套上大衣即将轉身出門時，他聽到自己在猶豫不決時已經被潛意識支配先行張口出聲叫住了她。

“Michael，”女孩笑着看向他，“你怎麼回去？需要搭車嗎？我的司機可以送你。”

“謝謝，不用，”他咬着唇，搖了搖頭，看起來有些欲言又止，“我是想問你，”他低下頭，聲音聽起來格外的輕柔。

“Hmm？”她看起來有些微醺，此時十分放松的靠在牆壁上，歪着頭凝視着他，眼裡滿是笑意。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大腦一片空白，在緊繃的神經的作用下脫口而出道，“我是說，你媽媽說的4月在Alabama的那場慈善晚會，你想去嗎？”

在話音出口之後，他就後悔了。

他原本想了很多借口。他可以問她想不想一起周末在Broadway看音樂劇，或者作為他的女伴去一場活動，亦或是一起去一家好評很多的餐廳。

而他在所有可能的借口中選擇了最爛的一個。

果然，聽到他的話之後，女孩眼裡的笑意明顯的淡了下去，“看來你真的很喜歡Carole。”她垂了垂眸子，一時讓人看不清神色。

“不是，我是說…”他抿了抿唇，手指摩挲着褲子兩側的布料，“不是因為Carole。”他的大腦飛速運轉着，試圖挽救眼前的情況，“我的祖父母都在Alabama。我複活節打算和Katherine去看他們。我覺得在他們的故鄉參加這樣的晚宴或許會有不同的意義。”

女孩半晌沒出聲，就在他以為她一定不會答應的時候，她重新擡起了頭，神情莫名的溫柔。她藍色的眸子直直地望向他，随後笑意一點一點的在她的眉眼中擴散，她輕聲說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