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高了眉毛，好奇道，“什麼？”

他松開她的手，垂了垂眸子，從外套裡側的口袋裡翻出錢夾，又拿出一枚硬币，将其夾在指尖，重新擡起眼睛道，“如果我抛出這枚硬币，正面向上，就算我赢。”他的語速很快，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仿佛這段對話已經在腦内演練過很多遍，“如果我赢了，今天你要答應我所有的請求。”

像是被激起了興趣，她挑了挑眉，“那如果我赢了呢？”

男人用食指輕點着嘴唇，“如果你赢了，反過來，我就要答應你的所有請求。”

女孩搖了搖頭，看起來失望極了，“這一點也不公平，你的壞主意比我的多多了！”

“Hey！”像是不敢置信聽到了什麼，他瞪大眼睛，指着女孩抗議道，“當時在東京淩晨四點去令人反胃的魚市可是你的提議！”他向上翻了翻眼睛，用誇張的語氣輕聲道，“那是我聽過的最爛的主意了，沒有之一！”

女孩失語一般張了張嘴，“…你當時說那是你去過的最棒的約會！”

“Well我還能說什麼？”他攤開手，撇了撇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寫滿了無奈，“我總不能說‘Hey Lily’，”他對了對眼睛，作出搞怪的表情，模仿着卡通片人物特有的尖細嗓音說道，“和你的第一次約會真的爛透了！”

女孩有些窘迫的咬着唇，假意威脅的用雙手卡住他的脖子，“我向上帝發誓，如果你再說一句…”

男人大笑着求饒道，“我在開玩笑！真的！”他握着她的手腕，咧着嘴角辯解道，“我那天和你在一起的時候開心到就像走在雲端，根本沒有在意我們在哪，周邊又在發生什麼！”

女孩緩緩收回手，“好吧…”盡管這麼說着，她的表情看上去卻一點相信的痕迹都沒有。

“是真的！”他笑着碰了碰她的發頂，“我在故意騙你玩。”

她吸了一口氣，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不管怎麼說，”她将話題重新引回到先前的賭局上，“你的籌碼并不吸引人。不如…”不知想到了什麼，她頓了頓，意有所指的試探道，“不如這樣，如果我赢了，你要給我一張沒有期限的空白赦免令。以後如果我以任何原因惹你生氣，你要無條件原諒我一次。”

她的話音落下後，男人有意無意的閃躲着她的目光，“Oh Lily，可憐的Lily，”他沉下嗓音，用明顯的南部腔調學着電影裡反派的語氣痞裡痞氣的說道，“究竟會做什麼壞事惹我生氣呢？”

她沒有理會他的打岔，追問道，“怎麼樣？賭嗎？”

“Uh，”他恢複成平日裡柔和的音色，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又重新錯開目光低下了頭，沒有答應也沒有直接拒絕。

“Come on，”像是讀懂了他的神色，她翻了翻眼睛，“我不是在說如果有一天我出軌了你還要原諒我。”她的視線滑過他精緻的面龐，在觸及到他飽滿而紅潤的嘴唇後重新上移，筆直地望進他清澈的眼眸。她抿了抿唇，幾乎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道，“我怎麼可能再愛上除了你以外的其他任何人。”

像是對她突如其來的直白束手無措，他愣了愣神，望向她的眼眸深處卻已經下意識的流露出一片透亮的溫柔。

“我是指一切不觸及最基本的底線的事，比如說，”她偏了偏頭，不怎麼情願的咧着嘴，從咬合在一起的齒縫間含糊不清的舉例道，“如果Joseph和你發生矛盾而我站了Joseph那邊…”

不等她說完，男人就義正嚴辭的拒絕道，“不行，那是最基本的底線。”

“不是，等等，”女孩試圖解釋，“我的意思是當我們的立場有分歧，比如當Joseph說他喜歡pasta，我同意，但是你不…”

“Mmn-Nmm，”他皺了皺眉，十分堅決的搖着頭，“我讨厭pasta，還有你不能站在Joseph那邊，絕不能。”

像是對男人的固執無計可施，她歎了一口氣，“好吧，那除了基本底線和Joseph…”

他揚聲打斷道，“還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

像是被氣笑了，她攤開一隻手抗議道，“那你的承諾就完全是空白的！”

“Bingo！”他打了個響指，得意的眨了眨眼，“‘空白赦免令’，這可是你說的。”

“…”

或許是Michael在這場口頭争辯中占據的上風位置用盡了幸運女神對他的眷顧，當抛出的硬币穩穩以反面向上的樣子落在桌面時，女孩舉起手臂歡呼了一聲，“現在你欠我一張無條件原諒牌。”

“等等，”男人一臉不願相信的樣子凝視着硬币，仿佛要将它盯出一個洞，“這怎麼可能？”

“抛硬币本來就是對半分的可能性，”她彎着眼睛促狹地調侃道，“你不願意相信這回幸運女神會抛棄你這樣虔誠的信徒嗎？”

男人沒有理會她的調侃，而是将硬币拿起，放在手心上仔細打量着，“它應該是一枚隻會正面朝上的硬币。”他低喃了一聲，随後有些窘迫的咬着唇，仿佛不好意思與她對視一般不情不願的低聲解釋道，“這是我的魔術道具…”

“Oh！”她倒吸了一口氣，佯裝惱怒的輕拍了一下他的大臂，“你作弊，這不公平！”

“哈哈哈，ouch！”他一邊大笑着躲避着她的襲擊，一邊将手再次伸進外套内側放錢包的口袋。

片刻後，隻見他掏出一枚與之前一模一樣的硬币，将其在桌面上來回反複地抛了幾次。在多次确認抛出的結果隻有正面後，他摸着後頸懊惱道，“我特意将它放在錢包外面，但是我完全記反了，所以我剛剛拿錯了硬币！”說完，他看向她，笑得單純又好看，帶着滿滿的蠱惑人心的力量，仿佛讓人稍作不慎就會迷失其中，進而答應他的一切請求，“我可以用這枚硬币再重新抛一次嗎？”

像是早已預料到他的計劃，她忽視着他明媚的笑容帶來的心口處的悸動，斬釘截鐵的搖頭道，“想都别想。”

他有些惋惜的撇了撇嘴，用清亮而溫柔的聲線輕聲道，“Okay。”聽起來無辜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