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到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無論是短時間情緒的大起大落，還是目睹着原本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正真實的發生在她的眼前，她感到自己的眼淚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不斷從眼眶裡溢出，過于激烈的情緒更是直接淹沒了她所有的理智，令她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她腦子裡僅剩的邏輯更是簡單而混亂，以至于她甚至一時之間無法理解鑽戒的象征以及與自己的關系。

她捂着嘴，幾乎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什麼，怎麼會，你的意思是，我…”她用另一隻手的手背抹着眼淚，吸了吸鼻子，似乎在努力找回理智，“地上太冷了，你快站起來！”

他咧了咧嘴，笑得有些無賴，“你要先答應我才行！”

她定了定神，用帶着濃重鼻音的聲線确認道，“Michael，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真的想和我結婚嗎？”

他像是難以保持平衡一般晃了晃身子，随後用一隻手拂開眼前的碎發，甩了甩頭道，“我十分清醒的知道我在做什麼，我也知道你需要說‘Yes’！”

在她的理智完全回籠之前，她就已經先一步伸出了顫抖的左手，并點着頭用滿滿的哭腔含糊不清的說了一聲“Yes”。

下一秒，男人眼裡的光亮像是一股腦被點亮，她看着他揚着從未有過的燦爛笑容，握着耀眼鑽石下的白金指環，将其緩緩滑上了她的無名指。緊接着，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她已經被他緊緊摟在了懷中。

她回抱着他被肥大的羽絨服包裹的腰身，像是仍舊沒有回神一般有些愣怔的低聲說道，“寶貝，這一切都是什麼意思…你告訴我，我到底要怎麼做，結婚又意味着什麼？”

想到兩人相似的成長環境以及家庭關系，像是完整的理解了她的意思，他閉了閉眼睛，吻了吻她的發頂，用下巴蹭着她的耳朵安撫道，“結婚意味着我們會組建一個充滿愛的家庭，”他微微退後半步，捧住她一側的臉，直視着她的眼睛難得認真的說道，“然後我會愛你一輩子。”

男人的話就像來自天空中的一束光照進了她的現實，她感到鼻梁處一酸，原本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再次在眼眶中彙聚。她将臉埋進他的肩膀，“我從來沒想過你會想和我結婚，我是說，我以為，”她下意識的捏起男人背後衣服的面料，“你知道我糟糕的成長背景。你有那麼多的選擇，還有或許我們會吵架然後分手…我不敢相信，Michael，這一切都是怎麼發生的，我害怕明天醒來這些都是一場夢。”

他輕拍着她的後背，輕聲安撫着，“我不會不以結婚為目的約會，我也從來沒有像這般愛過任何人。”他将手放在她的後腦，拇指上下摩挲着她柔軟的發絲，“除了你以外，我不會想和任何人結婚，所以除非你不想和我…”

不等他說完，她就悶聲控訴道，“那你之前為什麼說嶄新的開始，新的愛人？我以為你要和我分手！”

他輕笑着揉了揉她的發頂，歎了一口氣道，“我想立刻和你結婚，但是我怕如果我今年死了，你就要被這一段不知道能維持幾個月的婚姻拖累，還有我家裡的一團亂麻…”他頓了頓，“但是我又怕在我死之前不能告訴你我想和你結婚。所以我很愧疚，隻能和你先訂婚一年。如果今年我沒死，我們明年就結婚，好嗎？”

她從他的懷中擡起頭，撫上他的半邊臉，輕聲道，“即使你今年會死，雖然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如果你今天讓我和你結婚，我也會答應的。”

他低下頭，吻了吻她，半貼着她的嘴唇輕聲道，“我知道，但是我不能這麼做。”

就在他摟着她的腰，準備重新吻下去時，隻聽不遠處傳來一道小心翼翼的女聲，“不好意思，打擾一下。”

他們兩人同時愣了愣，女孩下意識的退後一步，放開了環在他腰間的手。

“真的很抱歉，我希望沒有打擾到你們。”對面的女聲聽起來十分年輕，“我和我哥哥的車抛錨了，但是這裡除了你們，我們再也沒看見第二輛車。現在太冷了，我們也看不見路，所以想請求你們能不能載我們一程，把我們放到市中心任何一個車站都行。”迎着暗淡的月光，他們能依稀猜測不遠處的二人都有着深色的皮膚。

“Sure，”Michael答應得很快。他刻意沉着嗓音，降低了自己音色的辨識度，“但是你要先證明你沒有武器。”

“Oh這個沒問題。”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年輕女孩将他們背包和衣服口袋全部掏空，解釋着每一件物品，看起來誠意十足。

“我是Princeton數學系大二的學生，我哥哥是攝影師。他是因為工作需要專程來拍流星雨，而我從小的夢想之一就是來夏威夷玩，所以這一次他就叫上了我，算是遲來的考上Princeton的禮物。”她頓了頓，“我從小長在Brooklyn，如果不是依靠Green基金為黑人開設的獎學金，我也不會在Princeton讀書。”

Michael和Lily交換了一個眼神，就在他準備點頭同意他們靠近時，隻聽女孩揚聲問道，“你是怎麼申請到Green基金的獎學金的？”

“我做了一場數學考試，”她的聲音裡多了一絲自豪，“我還得了第一名。”

Lily的表情一時變得有些奇怪，“我問你一道題，如果你答出來了，我們就可以相信你。”她放緩了語速說道，“如果你有13枚硬币和一個天平，你隻能使用天平三次，你要如何找出重量不一樣的那枚硬币？”

Michael啼笑皆非的搖了搖頭，剛想說什麼，隻聽不遠處的女孩答道，“這是兩個月前Green基金暑期實習面試的一道題，你要先将硬币分成三組，分别為4枚、4枚、和5枚，然後…”

不等她說完，Lily就打斷道，“你叫什麼名字？”

“Ari Edwards。”

她點了點頭，随後上前一步握住男人的手，在他耳邊小聲道，“有一點荒謬但是這真的是個很小的世界…我知道她，甚至看過她的簡曆。她是我們今年新招來的實習生，非常聰明的一個女孩。”她捏了捏他的手，“這也同時意味着，即使他們認出來你是誰，我們也大概率不會被曝光在媒體下。”

他們最後在Michael的邀請下坐上了吉普車的後座。

盡管他們表示隻需将他們放在市中心任意的車站，他們可以尋找其他方式回旅店，Michael還是好心的提出要将他們開車送到終點。

從Mauna Kea的訪客中心到市中心大約一小時的車程裡，在大部分時候，除了車前的大燈，一路上幾乎沒有其他光源。這也導緻年輕的黑人兄妹一直沒有機會看清前排二人的面容。

許是因為受不了車内過于安靜的環境，年輕女孩坐立不安了許久後終于忍不住開口道，“請問—”她頓了頓，在問出心中的問題之前卻意識到還沒有來得及問前排兩位好心人的名字。

像是察覺到她的意圖，前排的女孩主動說道，“我是Lily。”

“很高興認識你Lily，”她清了清嗓子，“我剛才是想問，你是在Green基金工作嗎？為什麼會知道我的面試題？”

Lily在女孩看不到的角度彎了彎眼睛，像是在贊許她的敏銳，頭也不回的應了一聲。

就在她以為女孩接下來會提出工作環境或者與實習相關的問題時，隻聽她用異常興奮語氣問道，“那你見過Lilith Green嗎？她真人是什麼樣的？她是我最迷戀的名人，我是說，除了Michael Jackson以外，因為他是所有人的丈夫。”

她的話音剛落，隻聽駕駛座的男人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劇烈咳嗽聲。

“所有人的丈夫huh？”前排的女孩忍着笑，不置可否的重複着，餘光看到身旁的男人正窘迫的咬着唇。

“但是Lilith Green，Oh God，她有我的整顆心！我成為現在的我完全是因為她。我以前高中的時候很迷茫，也想不到除了那幾個街區以外的世界。我是在聽到她為反抗社會不公做的事情才找到了我的追求的。我想跟随她的腳步，成為一個對社會有影響力的人。”

Lily像是被她的一番話觸動到了，她眯了眯眼睛，剛想說些什麼，隻聽她話鋒一轉，接着說道，“我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徹底迷戀上她的，雖然我不會像我的男閨蜜Tom，他是一名同性戀，一樣那麼變态。他迷戀Lilith到非常瘋狂的程度，他甚至在得知我拿到Green基金的實習之後送給了我一把梳子，說要讓我找機會替他梳一梳她那一頭完美的金發。”

“…我勸你最好不要，”Lily有些匪夷所思的皺着眉，不等她來得及說完，隻聽女孩繼續開口道，“我隻會寫一些關于她的小說，你知道的，編一些令人血脈噴張的故事。我以為這隻會是我一個人的幻想，沒想到我還有挺多讀者的，我最新的一本在寫她和Brooke Shields的愛情故事。你不覺得她們很般配嗎？我的直覺告訴我她是喜歡女性的，你有聽過什麼八卦嗎？”

她的話音落下後，車内的氣氛仿佛被窗外的冷空氣凝固成了一團冰塊，卻又透着一絲不明顯的局促。

駕駛座的男人看起來像是在拼命忍着笑，他會偶爾用一兩聲咳嗽聲掩蓋住溢出來的笑聲。

仿佛對周遭的一切無知無覺，女孩繼續開口道，“常青藤大學裡所有得到Green基金的獎學金的人組建了一個社團，我知道其中一個人甚至在寫Lilith Green和Michael Jackson的小說。我是說，come on，”她輕嗤了一聲，“你不能一下子同時搶走所有人的丈夫和妻子。那個女生的作品比我的熱度差遠了。”

女孩的話音落下後，車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Uh，”Michael率先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僵局，他有些好笑的看了一眼身側看不清表情的女孩，岔開話題道，“我看到你們拿着很好的相機，有拍到了什麼好照片嗎？”

“Oh是的！”像是想起了什麼，女孩驚呼了一聲，“我還幫你們拍了好多張照片，我是說，恭喜你們！”她拔高了音調，誇張道，“我們當時在遠處看到了你們的求婚過程，那太浪漫了，你們簡直是我見過的最甜蜜的情侶！我怕我拍的不好這樣的珍貴時刻還讓我哥哥幫忙拍了好多張，一會給你們看。我可以把膠卷送給你們作為感謝。”

像是完全沒想到這樣的時刻會被意外地記錄下來，Michael有些驚喜的挑了挑眉，道了聲謝。

不知過了多久，當他們按照黑人兄妹給出的方向終于抵達他們下榻的旅店，并停好車時，女孩從背包裡取出了相機。她傾身向前，湊到駕駛座與副駕駛之間，十分熱情的向他們展示着照片，“這張是我哥哥拍的。你看，整片銀河在你們的頭頂，這裡還有幾道流星雨。太浪漫了！”

Michael湊上前，歪着頭看了幾張後，輕聲問道，“拍的很好，謝謝。”他抿了抿唇，“介意我們拿走膠卷嗎？”

黑人兄妹同時點了點頭，“當然沒問題，這本來就是打算送給你們的。”

當女孩在費勁的試圖取出膠卷的時候，Michael體貼的打開了車内的照明燈。

在久違的燈光下，前排二人漂亮的面容第一次完整地展露了出來。

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黑人男孩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拍了拍身旁女孩的手臂，“…Ari，你擡頭看看是我眼花了嗎？”

“Hmm？”女孩咬着牙，好不容易将膠卷取出，聞聲擡頭看去，一時也瞪着眼睛愣在了原地，“Mi-Michael？Michael Jackson？”她捂住了嘴，“Lilith？！等等，你們…”她最後的幾聲音節幾乎是從嗓子眼裡尖叫着擠出來的。在霎那間，她的眼睛裡幾乎開始閃爍起淚花，“你們真的是Michael和Lilith嗎？”她咬着自己的食指側面，“你們在一起了，還訂婚了？！”她的視線掃過女孩手指上碩大的鑽戒，喃喃自語道，“我竟然親眼目睹了Michael Jackson向Lilith Green求婚，我一定是瘋了…”

Michael有些腼腆的笑着點了點頭，打了聲招呼，又從女孩手中接過膠卷，并動作十分迅速的摁開了車鎖，“拜托你們，不要告訴别人，我不想讓媒體打擾到Lily的生活。”

黑人男孩心領神會的在嘴上比了個拉拉鍊的手勢，又握成拳錘了錘一側的胸口，表示着自己的承諾與敬意。

而女孩像是完全回不過神一般還在不停的念叨着，“Michael Jackson竟然和Lilith Green在一起了…我的丈夫和我的老婆竟然是一對…”

黑人男孩有些窘迫的向二人再次緻謝，随後硬扯着女孩走下了車。

Lily對着女孩笑着揮了揮手，“記得别告訴别人Ari，我們6月見。”

在車門被從外面關上的一刹那，隻聽車外傳來一聲模糊的尖叫聲，“Lilith Green剛剛是不是叫我的名字了，還對我說6月見？！”

緊接着，依稀能聽到黑人男孩用無奈的聲音解釋道，“她的意思是如果你告訴别人，6月大概你就不會見到她了。”

當這場意料之外的鬧劇結束，他們重新回到沙灘别墅後，女孩坐在門廳的椅子上，看着不遠處穿着一身明黃色沙灘短袖正幫她脫掉高跟長靴的大明星，挑着眉毛調侃道，“每個人的丈夫？”

他窘迫的咬着唇，将她的長靴放在一旁，擡頭看向她，漂亮的眼眸裡寫滿了無奈，“你知道那些粉絲們，他們很可愛，他們會覺得在聽了我的音樂後甚至在私人層面認識我…”他站起身，将她從椅子上拉了起來，“雖然我會感到難堪，但是我不能阻止他們怎麼看我。”他攬着她的腰将她拉近自己，又用另一隻手的手指關節蹭了蹭她的臉頰，“但是我很開心我率先向你求婚了，不然我不能想象會有多少人為你瘋狂。”他眨了眨眼睛，“我覺得我很幸運。”

她不可控制的揚起嘴角，雙臂環住他的脖子，吻了吻他的嘴唇，“對了，我剛剛忘記問你，你怎麼知道我的戒指尺寸的？”她轉動着無名指上璀璨的鑽戒，“它的大小正好。”

男人抵着她的額頭，一隻手伸進褲子口袋摸了摸，垂着眸子有些尴尬的解釋道，“有一天我在你的床頭櫃上看到你總戴的一枚戒指，”說着，他将從口袋裡翻出來的一個金色的Tiffany雙T戒指套到了她的中指上，“我就拿這個做參考，再選擇的小一号。”

她誇張的張大嘴巴，吸了一口氣，“我還以為我把它弄丢了！”她看了一眼手上的兩枚戒指，又無可奈何的看向他，卻在對上他好看的眼眸時不自覺的笑了出來。她眨了眨眼睛，“謝謝你寶貝，鑽戒很漂亮，我很喜歡。”

他咧着嘴角，發出一聲好聽的輕笑，随後收緊環在她腰間的手臂，偏頭吻了下去。

男人吻的細密而溫柔，時不時的，他卷翹而纖長的睫毛會顫動着觸碰到她的臉頰，留下一陣悸動。然而，随着他的手順着她緊身毛衣線條的上下遊走，他的呼吸逐漸變得有些急促，唇齒間的交融也多了一絲不一樣的意味。

他的手不再滿足于試探性的越線，而是直接完整的撫上。另一隻手更是順着腰線的起伏，一直觸碰到她的裙擺下方，從空隙間觸碰到她被絲襪包裹的皮膚。

像是沒有想到男人的直接，她不由得愣了愣，睜開了眼睛。她想到他先前提到的教會信條，一時拿不準訂婚的關系在他的信仰裡是否與之前有所不同。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猶豫，他停下手中的動作，用深邃而漂亮的眼眸專注的看着她。随後，他捧着她的臉頰，在距離她嘴唇不到半寸的位置沉着嗓音試探道，“你想去卧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