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妹，你沒事吧……咳咳咳……”

塵煙彌漫裡，楊過扶着失魂落魄的楊芙，她似乎死去一樣，呆呆看着沉香，沒有半點反應。

楊過看一眼在空中漂浮，發出亮如閃電般光華的寶蓮燈，要不是這法寶，他們兩個就死在剛剛那一擊裡了。

沉香的怒火更難以抑制了，他口中誦出口訣，手運法力，想要收回他娘的寶蓮燈，寶蓮燈搖晃了兩下，似有些奇怪這人怎麼知道它的口訣，但主人明明在這邊，于是不願過去。

沉香大怒：“你連我娘的寶蓮燈，也據為己有？”

楊過隻覺楊芙身子一震，寶蓮燈突然熄了光芒，直墜下去，落在泥土上，沉香不禁一愣。

楊過焦急異常，一瞥眼見楊芙臉色如死，心中不禁一顫，她把家人看得比命重，現在又怎麼會想活呢？

楊過急中生智，叫道：“你說你是楊戬的外甥，那你為什麼差點打死楊戬，前世我們遇到楊戬的時候，他為什麼也快死了？”

沉香一滞，眼中閃過一絲痛色，卻無言以對。

楊芙終于有反應，她擡起頭來，道：“我隻問你一句話，他前世的死，是不是因為你？”沉香沉默良久，終于點頭：“是。”

楊芙咬牙，站直身子，道：“好，既然彼此都有仇，那麼今日，一決生死吧！”

“铮~”

斬仙劍出鞘，在此刻的沉靜裡，異常清脆。

“芙……”楊過聽得，一顆心突突亂跳，要出大事了，寶蓮燈突然騰飛而起，幻出的青蓮，裹住楊過身軀，猛然飛出。

之前梅山兄弟和哮天犬等人退得遠，見動了手，趕緊過來，突兀地看見寶蓮燈的光，宛如利箭般射出，快得看不清楚。

“三聖母？”

他們隻道三聖母有寶蓮燈也敵不過，相視一眼，連忙跟着寶蓮燈的光追上去，好不容易追到寶蓮燈緩慢了，一看，卻是那個叫楊過的凡人。

梅山兄弟等人大叫：“怎麼是你？”

楊過焦急道：“快回去，芙……郭……唉！楊大小姐身上有傷，支撐不住，你們回去叫的人呢？再不來，她必死無疑。”

轟然一聲，華山頂上，金光大亮，雲彩都打散了，整個天空都映成了璀璨的金色。

兩道人影，速度快如閃電，在磅礴激蕩的法力之中，沖撞、交錯，劍劈斧砍，招招硬碰，竟是勢均力敵般。

沉香握緊了斧頭，她的武功竟與舅舅如出一轍，隻是風格不像舅舅那樣以巧為主，槍尖詭異難覓，尋到時，已直擊最薄弱之處。

她沒修成自己的劍法，反把自己修成劍譜，毫無花巧，但承自楊戬的劍法奇妙，威力本也不凡。

她劍法精練，根基牢固，而且數千年實戰，令她能從容變換招式，如今三界之中，能勝過她的，也不算多。

楊芙漸覺不支，她傷勢未愈，若不是寶蓮燈療了一會兒傷，連相鬥的法力都沒有。

恰巧沉香也相差不大，他金丹沒完全融合，這樣全力釋放，惹得金丹法力暴動，幾乎要破體而出。

劍和斧又一次擊在一處，勁風激蕩，吹開兩人長發狂亂，兩人的眼都是紅的，憤怒，宛如滔天的火焰。

兩人身形霍然退開，法力透體而出，這一次全力施為，誰生，誰死，就隻看這一招了。

楊芙看着沉香仇恨的目光，心不禁一顫，那仿佛成了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本是疾刺沉香胸膛，劍身突的一斜，似是要手下留情，她自己，卻是直往沉香斧子上撲。

她想：“我害你娘親，惡毒已極，你報仇好了。”

待她重傷他，梅山兄弟便可捉住他，二哥……司法天神，也不會再為他所害。

她沒法回去見楊戬了，怎麼面對他，倘若他問：“我三妹在哪裡？”她該怎麼回答？

死在這裡，勝過回去面對他！

“郭芙！”一個聲音聲嘶力竭地喊着。

楊過麼，别這樣喊我……罷了，我已沒姓了，二哥……我還是想這樣叫你，我好想，好想再見你一面……

“轟——”

一道銀芒呼嘯而來，“铿”地一聲，三尖兩刃在這刻不容緩的一瞬，以極度精妙的武者本能，尋到那不可思議的空隙刺入，同時格開斧和劍，楊戬法力催動，銀芒宛如閃電，登時撕裂漫天金色。

強悍無比的罡風倏起，整個世界都仿佛失了顔色，隻聽得凄厲的風聲，席卷一切。

楊戬借了強風，攬着楊芙退開，落于地上，便忍不住悶哼一聲，陡然介入兩大高手之間，饒是楊戬竭力避開，也不免受傷。

楊戬顧不得傷，想看看楊芙傷到哪裡，楊芙卻躲開他的手，用一種從未有過的眼神，看着他，楊戬的手僵在半空：“芙兒。”

楊芙輕輕道：“别這麼叫我，我……我不是你妹妹，”她凄然地一笑，令楊戬幾乎心碎。

“我是你仇人，害死你妹妹的仇人，你……你殺我吧，你不用顧忌，三千年的兄妹之情，其實隻是移情，你認錯了人，我也認錯了……”

楊戬伸手抱住她，卻發現她渾身都在發抖，刹那間心如刀絞，他真的沒料到沉香是回來的，還會跟她碰面。

“我知道，一千八百年前，我就知道了，可是芙兒，我們一起走過的風雨，不是假的，我們之間的感情和愛，也不是假的。”

“你沒有認錯，我也沒有認錯，也不是所謂的移情，你是我的芙兒，一開始是，永遠都會是。”

“你記得我說過的，我們二人，原是一條性命，你如果想死，我陪你。”

楊芙愣了好一會兒，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二哥，我好想你，好想見到你……”

楊戬抱緊她，輕輕道：“我知道，我也想你。”

狂奔而來的楊過，看到楊芙還活着，松一口氣，又見楊戬和楊芙相擁，有些呆怔，這兩人這是說開了？

楊過垂頭看看寶蓮燈，要不要送過去，現在豈不是打擾他們了？

楊芙擦幹眼淚，擡起頭，想向楊戬要最後一個保證：“我會把你妹妹找回來，但是，二哥，你永遠都是我二哥，是不是？”

楊戬愣了一下，目光刀一般地滑過不遠處的楊過，月老樹下的一幕浮現，随後他的目光漸漸沉寂，眼眸微阖，沉聲道：“是。”

楊過：“……”

楊芙安心了，頭靠在楊戬頸窩處，一種奇特的溫暖安心之意，驅走了她心底的絕望和自我懷疑。

她的三千年，不是搶來的，不是偷來的，她的母親、哥哥仍是她的母親、哥哥，隻要他們肯認她，她就算死，也不會離開。

沉香眼淚流下，痛喊出聲：“舅舅，你被她蒙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