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琰不無遺憾的道:“不認識啊?”
葉湛道:“很失望嗎?”
“不是不是,你能送我去已經很好了,我不該奢求其他的。”楚琰被這句話點醒,趕緊擺手否認,他本是想,如果他能認識夜昀,剛好可以做以介紹,興許夜昀會對他另眼相待,多有提攜,教授武功都要更認真一些。
“我隻能送你到山門,其他的恕我無能為力。不過我可以給你說說她的故事,或許對你有幫助。”葉湛對他的企圖心知肚明,卻并未因此生氣,而是微笑着看過來,溫和地說道。
楚琰自覺愧疚,十分不好意思,可聽他說有夜昀的消息,還是想多聽一聽:“你願意告訴我,那真是太好了。”知己知彼,總歸能用上的。
葉湛深深吸了口氣,做足了要講一段往事的準備。
楚琰屏息凝神,不想錯過任何一點兒信息。
葉湛道:“她是個孤兒,做過乞丐,與狗搶過食,曾因偷一個饅頭被追打過一條街,還因搶了有錢人家孩子的玩偶被做成真人玩偶欺負了一個月……”
楚琰聽得心裡一顫,這和他想像的過去,一點都不一樣,原以為,她該是武林世家的大小姐,衆心捧月,受盡寵愛,所以這才冷漠疏離,對外物不屑一顧,卻沒想到……
葉湛沒有理會他的震驚,繼續道:“後來,她被一位心地善良的夫人花錢買下,帶回了家。從此,她有了名字,入了族譜,成了有爹娘疼愛的孩子,直到長成亭亭玉立的姑娘。”
“那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她既然被寵愛有加,有了好生活,為何會成了三七閣的閣主,還變成了今日人人懼怕的大魔頭的?”楚琰忍不住追問。
葉湛悄然吐了口氣,道:“因為,夫人家的公子。”
“夫人家的公子?他做什麼了?”楚琰很好奇,下意識就把心裡的猜想脫口而出:“難不成是嫉妒夜昀的出現搶了屬于自己的寵愛,惱羞成怒,把夜昀趕出家門了?”
葉湛搖頭,道:“恰恰相反,夫人家的公子自幼體弱,朋友甚少,家中多了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丫頭,高興還來不及,怎會趕她走?夫人家的公子十分疼愛這個小妹,想方設法的逗她開心,陪她玩樂,帶她走出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歲月,小公子可謂傾盡所有的護她、教她、逗她、陪她,換句話說,小公子願意為了這個突然出現在他生命裡的小妹,舍棄一切,包括性命。”
“既然兩人關系這麼好,為什麼你要說,是因為小公子,才造成了現在的夜昀?”
楚琰想不通,既然是被所有人愛着、疼着、寵着,不該心底善良,天真無邪嗎?就算被寵溺的驕縱了一些,頂多不再讨喜,也不至于性情大變,成了一個人人憎恨的大魔頭啊!這些年,她年年大選,毀掉了無數少年,破壞了多少正常的家庭,使的其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這顯然更像是在報複。
她究竟遇到了什麼事情,讓她變成了現在這樣?
葉湛脾氣很好,即便兩次被打斷,依舊心平氣和,耐心講述,不過這一次語氣裡有了些難以察覺的陰沉:“因為,青梅竹馬、相濡以沫,小公子……愛上了她。”
“什麼?他竟然愛上了自己的妹妹,這……”楚琰訝然,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葉湛轉頭看過來,眸似幽泉,深沉純淨,讓人身心舒服,赤忱誠摯,又如一壺酒,灼烈而上頭,讓人沉醉瘋狂,肆無忌憚,更似一張網,濃密而廣闊,讓人無處可逃,無所遁形。
楚琰被這眼神緊緊吸進了一個獨特的空間,那裡隻有簡單的兩個少年,兩小無猜,他們一起玩鬧,一起哭笑,一起長大,直到少年抓住少女的手,傾訴内心,他說要攜手白首……可他看不到少女的臉,聽不到少女的聲音,不知道她的回答。
“那、那她,也愛小公子嗎?”楚琰問出了心裡的疑惑。雖然他們非親兄妹,可畢竟入了族譜,在名義上,他們就是親兄妹。
葉湛沒再繼續講下去,而是反問道:“你覺得,她該愛嗎?”
楚琰一怔。如果不愛,這些話出口,兄妹之間再不似從前,自然冷漠疏離。可如果相愛,就有違綱常倫理,不被世人所容,結局,必定很……
“很慘烈。對吧?”葉湛的聲音,輕飄飄的好似一股子細風,從山野河流間流淌而過,卻半點痕迹都沒有留下。
楚琰握緊了拳頭,有一種被窺視的錯覺,卻還是點頭:“自古以來,兄妹之愛,都是不被世俗所接受的。”
葉湛轉頭回去,望着暗夜怆然一歎,似看盡悲涼凄苦後的冷漠,又似勘不破的無奈與懊惱,好半天才又道:“所以,便有人為這場賭注付出代價,慘痛乃至承受不起。”
“所以,她是被抛棄的那一個?”想到江湖上關于夜昀的傳言,楚琰幾乎脫口而出。
葉湛沒回答。
楚琰轉頭看向葉湛,想聽他怎麼說,可葉湛似乎并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心裡好奇的不行,講故事講一半最讓人抓狂,剛想催促,葉湛突然一把捂住他的嘴,警惕道:“别出聲,有人。”
說完,極快的踩滅火堆,拉着他起身,往背後的林子退。
楚琰也跟着緊張起來:“能知道有多少人嗎?”
原以為墜崖後,應該沒人會再追殺他,可這些人就跟個狗皮膏藥似得,抓着他不放,走哪追到哪,非要殺他不可,這幾日下來,他已經精疲力盡了。
“不多,但也不少。”葉湛道。
楚琰心下一緊:“能打的過嗎?”他沒工夫,出不了力,全部得靠葉湛應付,人要是太多,就算葉湛再強,也吃不消啊,況且他身上有傷。
葉湛道:“一半一半吧!”這要看是什麼對手,若是普通打手,人再多都不是問題,若是高手,他也吃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