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昀覺得腦子一點兒思考能力都沒有,哭的她眼睛累,鼻子累,嘴巴累,心累,身累,哪哪都累的慌。雖然身上濕透了,涼透了,可就是不願意從這個有些溫暖的懷裡起身,她甚至有些貪戀這濕潤的溫暖,于是又動了動身子,尋找出一個更加舒服的姿勢蜷縮在他懷裡。
這秋初的山雨,就跟孩童的哭鬧是一個道理,哭完就過,從不累贅。此刻陰雲散盡,天藍地亮,山野如新,空氣裡盡是青草的氣息,偶爾落下一滴葉上雨,“啪嗒”落地,全是天地造化,萬物生機。
“阿昀,你好些沒?”楚琰小心翼翼的問。
說不清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家夥,竟然敢叫她阿昀了,這可是九棘才敢的專屬稱呼,遂提起拳頭給了他胸口一下,輕斥道:“混小子,沒大沒小,叫我師父。”收他本就是為了傳承老東西衣缽,叫聲師父并不虧。
“不要。”楚琰拒絕的果斷,又幹脆。
“嘿!”葉昀倏地睜開雙眼,瞪向眼前之人,有些驚,有些意外:“長本事了是不是?讓你入三七閣,一是你乳母托付,二也是看在你根骨不錯的分上想收你做弟子,可不是讓你入閣當男俾的。”她耐心給他科普,這雖然算不得機密要事,但他與元若,加加減減走的挺近,該有所耳聞才是。同樣應當分得清江湖上那些她的謠傳是真是假,雖然她這些年已經被誤解習慣,見怪不怪,可既然能說開,她也不介意多費口舌。
楚琰卻道:“我知道。不過阿昀和師父,我還是選擇阿昀。”
葉昀瞬間想坐起來揍人,這狗東西,腦子裡究竟在想什麼?道:“胡扯,你既然要做我弟子,認我為師,這阿昀又豈是你能叫的?況且,你我不過相識月餘,可還沒熟到能用這麼親昵的稱呼來代替名字,除非你另有所圖。”
楚琰一怔,他自然是有所圖,他圖她啊,可眼下并不适合将這話說出來,雖然此刻她看似已經開懷釋然,不再追究計較葉湛的事,可是他知道,想要釋懷一件執念了多年的事,可不是三言兩語,三五時辰能做到的,她之所以與他說這些無關痛癢的小事,也不過是轉移注意力,不讓自己再陷入其中難以自拔罷了。
遂也配合着她玩鬧,隻是稱呼這個事情上,他并不是玩鬧,而是真的想如此稱呼,感覺隻有這樣,他們的距離就會近很多,遂不服氣的反問道:“憑什麼九棘叫得,我卻叫不得?”
山間風大,她覺得被吹的有些冷,便準備驅動内力禦寒,卻發現不知何時濕衣竟已幹透,正疑惑緣由,卻聽到‘九棘’二字,心頭一暖,頗有些得意道:“他與你不同,自從三年前我醒來,睜眼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他,之後他就一直在我身邊随侍照顧,這些年對我照顧入微,關心備至,是如哥哥一般的存在,我對他亦是十分的信任,他自然有資格如此喊我。”
“原來如此。”楚琰了然的點頭,有些蒙蒙醋意,想不到,九棘竟然陪了她這麼些年,幾乎算是接替葉湛的位置陪伴在她身邊的人了,難怪她會如此信任,隻是想到九棘偶爾看她的眼神,心裡一緊,遂問了出來:“他不是三七閣長老嗎?怎麼會對你那麼好?還自願随侍你左右?”除過喜歡,他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别的理由能讓一個男人,放棄一切成為另一個人的附屬。
“怎麼,你有意見?”葉昀蹙眉看來,一雙明亮的眸子裡全是赤、裸裸的警告。
楚琰呵呵一笑,趕緊解釋,他可不敢有什麼意見,隻是遺憾自己沒有早一點兒認識她,沒有早一點陪在她身邊,陪她渡過那幾年最難的歲月,道:“我隻是好奇嘛,畢竟,三七閣七位長老,唯獨他平日裡一點兒架子也沒有,飲食起居都和大家在一起,和元若他們走的也近,平易近人的。”
“那倒是,他這人,随和的很。平時凡事都一直讓着我,考慮事情也周到妥帖,我基本不用怎麼費心,他都幫我處理的妥妥當當的。”葉昀聽到楚琰誇贊九棘,心裡也是暖洋洋的,忍不住又誇上幾句。
楚琰卻是臉色一暗,有些生氣。
她忍不住問:“你這是什麼表情?不同意還是有意見?自己不行,還聽不慣别人受表揚了?我給你說,九棘在我心裡,那可是誰都不能比的存在,趕緊把你的小心思收起來,不能想,不許想,總之就是沒門。”
楚琰眉眼微蹙,一臉嚴肅的問道:“你喜歡他嗎?”
想到九棘實在稱心如意,遂冷嗤一聲,想也沒想就道:“廢話,那自然喜歡啊。身邊好不容易有這麼一個人在,什麼都給你安排的明明白白妥妥當當的,能不喜歡嗎?九棘要是一直在,我活的都比别人久一些。”
楚琰臉色越發難看。她這還誇的沒完沒了了哈,她就這麼喜歡九棘麼?不想讓她繼續嘚瑟誇九棘,便又問回之前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之前的問題呢!”
葉昀掃興的歎了口氣,想到九棘的來曆,遂問道:“你當真想知道?”
楚琰點頭,臉色這才好了許多。他覺得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雖然摸不準九棘的心意,但最起碼他清楚他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