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也是,晚上了打了好幾桶水,當時還沒有呢。”
“我們那個鋪子亥時才收攤,我那個時候打水也沒有呢。”一個聽到動靜才起床看熱鬧的附近商鋪住戶說。
也有人抱怨。
“這可怎麼辦啊,起碼十天半月打上來的水都得倒掉不能用了,還得跑到隔壁街去。”
“這清理的錢誰出啊,這條街可沒少人。”
秦休找了個高地,踩在上面對着鬧哄哄的人群說:“大家不用擔心,這人看起來也不是自己跳進去的,我們把屍體拉起來了還得把水都打上來,讓人下去摸摸井底,搜尋一遍,一會兒都府衙門會派個差役來看看情況,等我們的人撈了東西走了,他們再雇人仔細清理一遍,不用出錢的。”
“雇人?那能雇我們不?”有人毛遂自薦。
“這就不知道了,清理完了就得靠這附近的住戶每天倒水了。”秦休回完話看到王筱芝匆匆趕來,便跳下高地,這時屍體也快撈了上來,“都别圍這麼近了,早上沒在的就散了吧,剩下的找個地方坐着,沒事就别走遠了。誰家有木闆車?再出個人,三十文拉到城西六扇門後門,走不了大路,弄髒了可不包清理啊。”
“诶我家有我家有,”有些人家中木闆車拿來搬運、賣雜物或者賣吃食的,趁着一些人還在因為死人晦氣、還得自己拉個來回,覺得路遠嫌錢少而猶豫,有人趕緊站出來,指着已經推到外面的自家木闆車說:“這是我家的,我們兩人一起拉着掙這錢行嗎?”
秦休看了眼:“行啊,反正就這麼多錢。”
“那我們去旁邊等着,那挨着的門就是我家,您可别找别人啊。”
秦休點了點頭,轉身走向已經站在井邊的王筱芝,過去幫忙展開白布和油紙,一層層鋪在地上,待人拉上來後,衆人把屍體擡到上面放着,井水很涼,人已經開始發僵了,腿也将就着倒吊時的姿勢彎着,簡單地檢查了一下張開的口眼,雙手散開,指甲也沒有摳青苔的痕迹,王筱芝把嘴掰更開,讓秦休按壓有些微微發脹的肚腹。
“有了嗎?”秦休問,“我可隻敢按上面一點的肚子,鼓這麼大萬一一肚子血。”
“沒有,先拉走吧。”
秦休擡眼望去,示意剛才的小兩口推着闆車過來,把屍體并底下的兩層墊的給擡上去。
剩下的人還得負責問話和繼續撈井裡還有什麼東西,隻能一行四人和一具屍體回到六扇門。
讓後門門房叫來的人給推車來的小兩口結了工錢,秦休才和人道别走進後門去驗屍房,累得不行了隻能先蹲在門口休息。
過了一會兒才進去,因為臉上沒有大的傷痕,五官還清晰可見,擅長畫像的捕快得在仵作驗屍之前畫上像,再遞交給府衙捕快張貼告示尋人認屍,所以秦休進去時,才剛畫完像。
秦休還得先趁着屍體沒有全身僵硬,幫把手把腿按直,“這手等屍僵過了發軟再掰回來吧。”秦休掰了掰屍體因為倒吊而垂着,放平後舉在頭頂的胳膊。
因為肚腹發脹,隻好從中間剪開這人的衣服,沒有任何外傷,身上盡是一團團的痕迹,到了腹部幾團印記格外發黑。
王筱芝在開始驗屍體表面時,秦休怕擋道就站在頭頂的一邊盯着手看,雖然泡久了有些發脹,但手腕倒是很奇怪,“哪有——”
“哪有長繭的,還不是陳年老繭而是新繭?”王筱芝接過話道,“腳腕上還有,繩子是栓在上面的,沒怎麼沾水,比這更清楚。”
“像是帶着鐐铐被磨出來的,泡水牢裡的活人身上就有這種,腳上就是普通犯人關了幾個月的樣子。”秦休又繞去腳那一邊,“就是不是犯人,一些大戶人家見不得光的私牢關了要懲治的下人,殺了也就殺了,奴籍冊子在手裡,扔在院子裡發臭被查到了都不怕,扔在外面,真有意思。”
兩人一邊說着把屍體抱了起來,從後腰處鋪上一截油紙,兩人把兩邊卷起,超過石台的部分從中間往下折,底下各放了兩個銅盆。
從肚子兩邊放完血後又從中間剖開,井中水淹過了腰,但肚内無水,口鼻張開也沒有嗆水的痕迹,那人被倒吊着放入井中又肚腹脹大是因為髒器破裂大出血。
到了酉時,快收拾東西回家了,府衙捕快帶着幾個人來說是他們覺得畫像畫錯了,畫太瘦了,說完就留下人走了,定眼一瞧竟是幾日前被害舉子的好友。
“畫瘦了?我照着畫的呀。”畫像的捕快聽後十分疑惑。
“那人還要健壯些的,”一名李姓舉子指着同來的其中一人,“就這樣的,還要高些,不像是個瘦弱書童。”
“對對對,前幾日和他主人喝酒時看着還壯着呢,怎可能一下子瘦那麼多。”那人接過話來說道。
這下可就不是畫像的問題了。
捕快帶人來認屍,因隻蓋住了屍體,那幾名舉子見到兩旁還放了接血的血盆不敢上前,秦休隻好把血盆端開,王筱芝在一旁寫屍格,待人走後,秦休把遮住身體隻留頭和手的白布掀開,又看了一眼現已簡單縫上的屍體肚腹,明日再去一趟翠雲樓也是一樣的,真的書童被關了那麼久,那那個假的書童現在又在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