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行翻身上馬後,裴應闌對宇文若說:“你上次惹毛她的事還沒了呢,不如想想怎麼讨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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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噗嘶——噗嘶——”大樹遮住的地方,秦休站在放在桌子上的凳子上,鬼鬼祟祟地扒着牆頭,高度不夠也隻能冒出個頭來,待一根繩子扔上來後用力把底下吊着的東西往上拉。因為昨日傍晚送來幾名症狀較輕的病人,還沒擡進六疾館的門就當場暴斃,死的時候七歪八扭的,引起了百姓恐慌,刑部指派六扇門派仵作進去查驗屍體,以便張貼告示。沒有捕快有空就讓還住在别院的秦休代替,正好驗完屍了就去住幾天别院,還能省一個住所錢。王筱芝大概得正午前後忙完另外的活才能來,不知是不是城内病患增多,等驗完屍,在外面巡邏的人就不許人翻牆爬高那樣去接外面的東西了。
秦休拉上來一桶河蝦,掀開荷葉一瞧:“這河蝦都這麼大個,這幾天沒人撈嗎?”
“前幾天送來的一批人都是去過一家河鮮酒樓的,現在街上連一家賣魚的都沒有。”宇文若回道。
“他們得天花得鼠疫不是因為河鮮吧,都是烹制過的,這個季節可沒有店家有魚生賣,吃生的最多時間長了長蟲死掉,除非魚在一盆死病鼠水裡泡過。”秦休把河蝦放到牆角,又去拉一個籃子,油紙包着果脯、各式的辛香料和菌子,聞着味道砸吧了一下嘴,又說:“過了明天再來點腸腸肚肚的吧,油紙包着荷葉拴好了可以扔進來。”從明天開始,秦休和王筱芝住着雖然不花錢,但吃喝得格外掏錢,想要便宜點的可以從送菜的女娘那裡買些米面和菜,如果一直有死因有疑的人,就得一直住着。
秦休又将桌子凳子一點點拖回去,“好累。”
說是别院,但都是相隔開的,最富裕的就是都有一口井,不與館内混用,沒有專門的廚房和竈台,六疾館更不會往這裡送熟食,一旦有人住在這裡,也說明六疾館根本騰不開人手專門給别院的人送飯,隻有一個類似涼亭的地方,底下砌了一個堵了三面的槽一樣的東西,兩邊壘砌着兩條不算高的磚石,槽的内側還磨了幾個能把鍋放安穩一點的圓邊,吃飯、燒熱水都要靠這個小竈台。底部還往下凹陷,先堆了些幹燥又細碎的小枝條和樹葉在下面,上面放上幾塊木炭,将碎渣引燃後又掰斷了些長長的枝條,蓋在木炭上面,通過枝條燃燒起來的溫度燒紅木炭,這時加上幾塊煤塊和燒紅的木炭挨在一起,對着相接處猛吹,吹得煤塊也冒起火苗來不熄滅就可以再添一些煤塊,這是再放上裝有水的砂鍋,往裡丢入姜片蔥段還有清洗好的各種菌子,這些菌子都是新鮮的,味道都極為鮮美,但若是炖煮時間不夠,輕則腹痛腹瀉,重則産生幻覺甚至緻人昏迷,比如一些切開還變了顔色,所以鍋開後兩到三刻鐘最佳,若是再煮,則更易消化。
把它們都切片扔進去蓋上蓋子小火慢煮,秦休就去剝蝦了,河蝦個頭本來都就偏小,如今沒什麼人撈,能吃到的個頭倒是比以往大些,但也大不了多少,一隻手抓住頭往下的部位,一隻手用力一扯便連頭帶腸把不能吃的部位分離了,挨個這樣清理,再把清理好的扔進鹽水裡面,六疾館的硝石多得跟不要錢買的一樣,把鹽水泡蝦的盆浮在大盆裡面冰着,免得天氣熱得壞掉,再把腸子都扯斷的蝦背殼剪開取出蝦仁。又填了幾塊煤塊,又把火往外引了一點,架上一個小鐵鍋,倒上油,下入姜絲用筷子攪攪煸炒出香味後倒蝦仁,等蝦仁熟後撒上點鹽,秦休也懶得拿碗了,把底下的火往裡推了推,一手一隻筷子撬着小鐵鍋的兩隻耳朵放到一旁石桌上,等吃完了又舀了些菌菇湯在鍋裡,就那麼吃完了早飯,已經巳時過了大半,秦休洗完鍋和筷子,遠遠地守着火,打着飽嗝吃着果脯蹭着冰盆的涼意,百無聊賴等着仵作來。
“笃笃笃”是敲門的聲音。
“來啦!”秦休跑過去,抽開門栓前先從門縫内看了眼外面,确認是王筱芝後才開的門,除了驗屍的工具箱子還有大包小包的包袱,秦休過去接了兩個到手上。
“秦捕快送我到的巷口,怕你衣服不認真洗,又給你送了幾件來。”王筱芝指着其中一個較為輕的包袱說道。
才午時二刻,六疾館地處偏僻,就是最近的路也得半個時辰,到時也已大汗淋漓,王筱芝連飯也沒吃就來了,但人來了也并不能馬上去驗屍,還需得刑部、大理寺、太醫院共同蓋章的文書到了才行,趁此機會就可以安心吃飯了,“我還帶來些各式的幹豆腐來,還有你剩下的腌漬過的兔頭,最近沒人管了,幹脆給你帶來了。”
趁王筱芝在收拾帶來的東西,秦休把剛才盆裡的蝦身撈出一部分丢進砂鍋裡,剩下的則濾出鹽水,刨到一邊,把油紙包的兔頭也丢進去,外面加了些硝石,繼續蓋上蓋子冰好,又添了一把煤塊,洗了幾片豆腐皮,切絲一起丢進去煮,等王筱芝收拾好了就可以吃飯了。
剛放下筷子,文書就到了,還來不及收拾就得去停放屍體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