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鎮撫司。
秦休腿蹲麻了也不起來,伸出一邊腿往旁邊壓,然後又換另一邊腿,聽着剛得來的消息嗑瓜子。
這種事關皇帝名聲、臉面的事情怎麼沒人管呢?能放齊紫笙回來,不就是為了内鬥,想鏟除異己。不過,齊紫笙膽子也忒大,不知給她承諾的究竟是什麼人,去藥鋪包些滋補藥材也要說上一嘴,這次失蹤是去享福的吧,手上也沒之前新磨的繭,甚至還不敢看大夫,這次倒是不怕了。
真沒意思,還沒錢家的事情有意思,才死多久啊,骨頭就那麼幹淨了,個子不變,連接上半身與腿的盆骨低而寬闊,屍骨男變女,甚至骨面還留有疤痕,不知生前是生過孩子還是月份很大,是不好随便丢嗎?所以才把原本的屍體扔亂葬崗,把那具白骨放進去,不知道和壁畫有沒有關系,沾上白蓮教的總是那麼不正常又很‘講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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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前,一行馬隊一樣的行商隊伍行使在官道上,一直從京都往下到了定州,不過馬車裡都不是貨物,而是多數身着吐蕃傳統服飾坐着拿起寫滿了密密麻麻經文的轉經筒在搖的年老婦人,服侍在一旁的是她們的女兒與和外面的兒子們同族的兒媳。
此時,官道上的這隊人馬被人攔了下來,衆人都不知來者何人,心想着是來接我們回去的人嗎?紛紛盯着中間的那輛馬車,馬車裡躺着格桑,是這夥人的頭頭,他的母親和妹妹正在照顧他,馬車停了下來,格桑的母親掀開簾布下了馬車,走到前面去仔細端詳擋道的那位僧人,“您是,您是得勒上師當年帶在身邊的小沙彌,”格桑的母親絲毫沒有丈夫曾被殺害并被抛屍喂狼的憤怒,趕緊跪下,趴伏在地拜了三拜,“請上師寬恕我們的罪行。”這一舉動也引得車隊的人都下了馬和馬車,紛紛行了三個五體投地的大禮。
攔路的和尚并未理他們,而是看向了馬車身後遠遠綴着,此時已經趕過來的漢人侍衛,領頭的人不欲與其過多交談,拿着厚厚一疊大齊分發給外族人可以在漢人政權内避難的通關文牒扔給這名不似漢人打扮的怪異僧人,沒有這堆東西,根本過不了各州府,東西扔到腳邊,懶得看那群看他們帶着恨意、看那怪和尚又如同天神一般的人,麻煩一脫手就急忙回去報信了。
這一行車隊也就跟着怪異僧人和他的馬車走了,走了兩天,到了七月十四,還在中午一行人就停了下來,搭上帳篷後皆跪在地上聆聽大師講經,講完已是傍晚,大師的跟班也是個十五六歲的小沙彌,為大師奉上煮好的酥油茶後又把整個鍋端過去,大師一口喝完但并未吞咽,而是将口中所含的茶水吐到鍋中,小沙彌拿起銀制長勺攪拌一二,衆人拿着小沙彌分發的銀制茶碗趴伏在地上,待所有茶水分發完畢才一起起身将茶一飲而盡,飲完茶後大師起身走遠,由衆人中的老人們牽頭搖晃轉經筒,繼續跪坐默念經書,忏悔叛逃的罪行。
“咚、咚、咚!”一聲聲人倒下的聲音傳來,和一些健壯如牛的人腳步聲,格桑因為一路上本就昏昏醒醒的十分虛弱,喝油茶時還在昏睡,他的母親就沒給他喝,此時聽到外面人倒地的聲音,雖然根本動不了更别說爬不起身來,但被驚醒後十分警覺,不一會兒他的母親就趕到了他躺着的馬車上,掀開簾布,閉着眼睛站在一旁念着經文猛搖轉經筒。
“嗬——嗬——”格桑說不了話,隻能通過粗重的喘氣聲來吸引母親的注意力。
果然他的母親停了下來,對着一邊告了一聲罪過後說:“格桑,不要沖撞了大師,今天是盂蘭節,我和大師說好了,隻要獻祭了這些罪人我們就能贖清你阿爸反抗和我們家叛逃的罪過。”看兒子瞪大了眼睛,“我們家隻用出你妹妹,和他們不一樣,他們會被倒吊着懲罰堕入無盡地獄,而你妹妹的皮幹淨無比,正是上師需要的,這可是無比的榮耀啊,我們很快就能回到高原獲得上師賜予的牛羊。”說完放下簾布,繼續搖着經筒祈禱。
格桑看不到的地方,除了他們一家沒有事,倒地的人們皆是渾身無力有又意識,一位老婦人看着面前的灌頂洗禮,急得眼睛發紅,狠狠盯向走來的格桑母親,隻恨自家沒有适齡的幹淨女子,不然上師的福祉怎麼會落到他家。格桑的母親站在格桑的妹妹面前,一臉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孩子頭頂皮膚被隔開,“好孩子,這是一件歡喜的事情,”見孩子清醒着被灌入水銀疼得目眦盡裂,又立馬換上惡狠狠的表情恐吓,還拿手去掐,“好孩子,快笑。”
整個灌頂洗禮持續了兩個時辰,期間另外來的幫手們支了些木架,把躺倒在地的人倒吊着拴了起來放血,格桑的母親快站不住了,見皮被完整剝下來便欣喜若狂,對着西南方向猛磕頭:“感謝上師感謝上師。”還未跪拜完畢,便聽着馬車那邊傳來響動,格桑被推了下來拖着往這邊走,她也被立馬擒住,兩人被栓了腳脖子,堵住了嘴,像那些躺倒着的人一樣,被倒吊着拴住,格桑與母親隻能在驚恐的目光下看拿着刀的人越走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