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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他不懂醫理,覺得那大夫給她開的藥下輕了,便以勢壓人瞎指揮,逼着大夫照着那人的病症來給她下猛料,這病奇特,男子女子病發時症狀有所不同,用藥也就不同,更何況還是個孩子,傷了她的腦子才有了更嚴重的并發症,後來她又出現,我才知道那并發症變成了後遺症,有時候是她自己控制不了,有時候她可能想想就氣,但打你怎麼了,丢丢臉而已,你那麼喜歡她就連這點委屈都受不了嗎?她吃的苦可比你在她那兒受的委屈多多了。我之前勸你就吊死在她這一棵樹上你也可以認為我是私心作祟,你兄長我文弱書生一個,生的孩子也都不是練武的料,肅王府最多到我手裡一過,就會輝煌不再了。”說到後面宇文蘅欲言又止。
“哥,這怎麼和王位扯到一起了,我又不想要,在陛下那兒領的功也都算在你頭上是我心甘情願的,咱家也确實隻能靠你。”前面宇文若能聽懂,後面的他就聽不懂了。
宇文蘅扶了扶額,“你那侍衛沒和你說試藥這件事是爹一手促成的嗎?”
宇文若很迷茫:“說了啊。”可這又有什麼關系呢?
“她偶爾去……,他偶爾能見到她,那麼聰明又得了同一種病的人怎麼會不知道怎麼回事呢?他當年沒有的自由隻是出不了京城而已。”宇文蘅一點點解釋,見弟弟還沒懂,直接沖着重點而去,“他沒有孩子便很寵溺她,爹讓她試藥一是為了他,二便是抓了一個人質威脅他不要有恻隐之心當斷則斷,斷不了就替他了斷,他的死雖然和爹沒有直接關系,但多少也有因為爹經常以此為由跑去威脅他。”
“所以?”宇文若好像有點明白了。
“所以陛下也在事情挑破之後才看明白了先太子曾經寫的信,所以爹才不再上朝被收了兵權,所以你領的功也才會算在我頭上,她是無辜的,但她又很‘惡毒’,希望你不要因此恨她,雖然她總拿‘又不會白利用你’讓你覺得這是平等的利益交換。但你早晚也會明白一這是咱們家欠她的,二是陛下也不想讓咱們以武出身的肅王府往後再有什麼地位了,”宇文蘅苦笑着說,“如果我有什麼意外的話,他們兩個人都不想換你來當這個世子亦或是立你的孩子為世孫,爹最中意的還是你,該斷的時候很能懂得怎麼斷。别看娘現在這麼清醒,那是事情還沒成,一旦成了,你喜歡的人也死了,爹再給娘和盤托出,逼得你一定要有兒子,生個身強體壯的由他親自教導,你也别急着表忠心,從古至今,這天底下有過男人守的貞潔牌坊嗎?男人都是卑鄙下流的,那種事情如果爹讓娘以死相逼你能控制得了嗎?你以為咱爹是忠厚老實的嗎?他還想要更大的權力,以前是有人早死被中斷了,現在是因為你被人吊着王府也被拖着邁不開腳才沒能施行下去而已。”
宇文蘅說了一長串,見宇文若又愣着了,便開解道:“你要是想通了也别忍住不去找她,想去就去,反正都丢這麼幾年人了,就當賣苦力還債,别什麼都跟爹娘說,爹什麼心思陛下能不知道嗎?”而後又歎了口氣,“别讓爹害了王府,就讓他這麼拘在邁不開腿腳這一步吧,同樣我也很卑鄙很貪心想要那麼一點權力。”
過了好一陣,宇文若才開口:“好。”
宇文蘅:“你也可以照舊喜歡她,想賴着到處去追就去,但不要太貪心了,對你們雙方都不好,同時她也不需要什麼好的名聲,但你又要适時維護,也不要像之前那樣一生氣少爺脾氣一上來就幹出把她往地上拖的傻事了,講道理一點就是當你越把她當成所有物她就會越遠離你,不講道理一點就是人家可比你嚣張跋扈多了、心和骨頭也是比你硬得多,你懂我的意思嗎?”
宇文若埋着頭,甕聲甕氣道:“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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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就快到了八月十五,城中疫病并無再發,晚上才能開的‘鬼市’也都逐漸挪回了白天的早市,各處都恢複了往日的繁榮,各種叫賣聲不絕于耳。
“秋梨——剛成熟甜滋滋的秋梨——”
“冰糖——冰糖——”
“賣糖葫蘆诶——”
“核桃嘞,新鮮打下來的核——桃——”
還有賣鮮棗的一邊叫賣着一邊挂上請寫字先生提上的一句詩詞作為廣告——上有仙人不知老,渴飲玉泉饑食棗。*
更有中秋才會售賣的各式月餅,這可是祭拜月神的貢品,講究的人家不論富貴貧賤都會走完祭月、賞月、品嘗月餅這一整套流程。還有桂花制作的糕點、就和糖果等,以及各式各樣的燈籠,若是晚上再去買,這應景的燈籠便會随着擁擠的人潮而漲價,着實不劃算,天一黑還不能立馬點上提着去夜遊看花燈猜燈謎。
秦休在熙熙攘攘的趕集人群裡擠進了一個賣核桃的攤子前,這攤子圍了老多人,也有剝了皮曬幹的核桃,但多數都是為了買那剛剝了青殼的鮮核桃而來,新鮮的核桃吃起來還沒有油脂,十分的脆爽且不上火。要買剝了青殼的都得等着攤販把青色外表皮幾刀劃開,劃到那顆大大的核上,順勢剝去這不能吃的‘果肉’,看起來很費時又不容易,這剝了青殼的要比帶着青殼的貴上一些,不願意麻煩的都會去買去了青殼的嘗嘗鮮,這攤子的大多數消耗又都是買帶着青殼的,自己帶着麻袋來,裝夠斤兩給錢就走,所以看着一副沒幾個人買那青果,都圍着看那染得黑漆麻烏的攤上剝殼人的樣子。
因為腦子沒緩過來無事可做,秦休自帶了麻袋準備買一麻袋回去自己剝,一蹲下挑揀時從圍着的人堆裡往外看到的熟悉的衣角,想着還跟着免費苦力便又掏出一口麻袋讓攤主也裝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