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逐漸尴尬,裴應闌隻好轉移話題:“你們到底是怎麼解決屍人的問題的?一直抓嗎?”
陸離:“你是問養屍人還是幕後的老闆啊?一直抓就能把養屍人逼出來,比屍人還不能打,多抓點屍人就能抓了,至于雇傭養屍人的人那是你們官府的事情、是皇帝願不願意下狠手什麼時候動手的問題。”
裴應闌:“懂得還挺多。”
陸離:“那當然了,我好歹也是讀過幾年書的。”
“我去給你撿柴。”走到門外的裴應闌回憶着重逢時陸離說過的話,但剛踏出破廟思緒和腳就都收了回來,他被騎來的馬給頂開了,馬躲進了破廟裡,幾十丈外全是煙霧,煙霧裡還閃着詭異的泛着綠的亮光,就在他看着的時候又亮起了一出,“有人想用煙霧圍住這裡。”
陸離把壓箱底的衣服塞給裴應闌:“你穿上,這不是單純的迷霧,如果被扔了那東西沾到皮膚上會把骨頭也燒穿的。”
裴應闌看着面前幹到一抖滿是泥灰的衣服……忍住,之前泥漿蒙住口鼻和眼睛他都忍了,這隻是掉灰還挂着鈴铛而已。
“這就是人來了。”陸離握緊了一個一尺來長兩頭尖尖都開了刃的像短小細棍一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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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無!”陸離蹦蹦跳跳地回了裴府,一進大門就撲到一個背對着她的人背上,這次出去的時間有些久,陸離眼睛失了明又複明,不需要死纏爛打扒着裴應闌不放賴着回去。
“做什麼?你都多大了?沒教過你男女有别嗎?”這個大概十七八歲名叫陸無的人嘴上說得兇但還是沒敢使勁扒拉往他背上撲的人,而是就這麼背着人往她住的地方走去,“走咯~帶你去看大夫!”
陸離則是咯咯笑個不停,“你什麼時候來的呀?”
對陸離一見到他的一系列舉動感到很詫異還有些不适應的陸無繼續跟着演:“剛來的,給你從京城帶大夫來的。”
在後面的裴應闌心想:這就是謝戚川騰不出手要忙的事情,進城的時候他已經知道了謝戚川兩日前就來了邊城。
陸無踏出房間帶上了房門,陸離的房間不大,有裴、謝二位夫人在裡面陸無也很放心,況且謝夫人姓陸,便哼着歌去給陸離搗鼓吃的去了,剛走過院門就被攔住了。
“你說她是你妹妹,”裴應闌抓着陸無的前襟咬牙切齒地說,之前他見過這個人,他是個趕屍人,那個唯一一個腦子裡鑽不進蟲子、發病時一直都有意識的人的消息就是這個人告訴謝戚川的,他當時自稱是她的兄長,“你們寨子裡養着她是為了讓她幫你們那麼殺人嗎?那麼小就讓她自己去抓養屍人。”
四天前被鬼火煙霧包圍的晚上,陸離把抓住的人拖回破廟時他才看到那人手臂已經順着筋脈被劃開了,她把抓住的養屍人皮給剝了,用幾根筆直的樹枝作為支撐的木棍将其挑開晾幹在搭的架子上,耽誤的這幾日就是晚上才行動,去找個地方把人皮和養屍人的随身物品大咧咧地挂着。
陸無掰開裴應闌的手:“孩子大了總要曆練曆練,我的妹妹我心裡有數,這都做不到可沒有人放心她去京城,看見個驗屍剖人都要不适應。”
裴應闌跟他較着勁兒,“她不是應該對殺人很适應嗎?”像個野獸一樣。
陸無:“當我們寨子是什麼地方?那隻是救染病族人的,不是教人殺人的,就是帶着她在外面也一直都沒有人讓她看着現宰屍人和畜牲,屍塊嘛很常見,她沒看見怎麼剖的就不會受什麼刺激,真正的秦休養父母收養她之後同樣是這樣的,她吃的是病痛和學藝的苦,除此之外她都是被驕縱着長大的,可比之前當藥罐子還跑不了自由多了……我看你對她也不怎麼好。”
裴應闌知道陸無在諷刺他,手逐漸松了。
“她們本是雙胞胎,隔三差五就見一面的,即使死了一個但也是很能共情的。”陸無整理着自己的衣襟,見裴應闌垂下去的手握成了拳頭,又說:“要不是有的人給了她希望又破滅了,她也不會屍毒止住之後偏執到不去治自己本來的病。”
裴應闌看她長那麼大還活蹦亂跳的以為她的病是止住了的,把胎記燙掉是為了掩人耳目:“她為什麼不治?”
“因為有的人以前就愛看她發病的熱鬧,她不相信有人會真心實意地讓她治病隻會讓她喝多多的毒藥痛苦萬分,這得謝謝你啊。”陸無諷刺地說完後又拍了拍裴應闌的肩膀,“後來大了一點,屍毒和她的病症互相牽制,照理來說她一生下來就病發的遺傳病是不會讓她活過十歲的。”
裴應闌反駁:“先太子病發後也活了二十年的。”
“是嗎?想必他死的時候胎記也散了吧。”陸無用很不靠譜一點不關心人的語氣說,“早散了,燙掉的是跑到臉上去新長的,胎記重新往臉上爬,見過先太子的人都說她越長越像,她是很僥幸但一輩子都會活在病症發作的痛苦裡,她以後去了京城可離不了你,你該高興才對,反正你都替她殺了人提前卷了進去,看她慘的時候多着呢。”最後一句話是在諷刺對面的人。
裴應闌知道陸離的一邊臉頰挨着耳朵的地方有一塊紅色的胎記,一直生病會往外蔓延開來,直到有一天完全散開了就代表人之将死活不了兩天,當初他爹娘就是接到了先太子脖子上的胎記散開了的消息才會一直拖延着不讓他回去。
“一點辦法也沒有嗎?”裴應闌問,“她還很招一些蟲子。”
陸無嗤笑:“能有什麼辦法,隻有讓她身上的屍青色褪下去的辦法,隻不過這次褪不下去了會影響她去京城而已,她自己也覺得挺好的不想治。血流得多了讓屍毒發作不就容易止住了,屍毒壓了下去屍蟲更不敢往她身體裡鑽,就是鑽了也控制不了她,這種痛苦還不如她發病時的一半,沒幾個蟲子受得了真往她身體裡鑽。”說完就繞開裴應闌走了。
等陸離全身的屍青色褪了下去,她又要出門了,那日抓的不過是養屍人的學徒,這回要抓老的就得陸無跟着,他是染不上屍毒的趕屍人,那些被控制的族人隻要還有救還有意識想繼續活下去他都會控制着他們帶着他們回家,如果不是族人,也控制不了的,他會把他們和已經沒救了的族人一起直接結果了,要帶回去就是另外的錢了。
“我也去。”裴應闌在馬廄把人攔住。
“你要跟着也行,多個墊背的。”陸無又拍了拍坐在另一匹馬的馬鞍上已經開始垂着頭打瞌睡的陸離讓她醒醒,“這馬跟着走,先挪個地方,來了個靠墊你坐他後面去。”
“哦——”陸離眼睛沒睜開站到馬上伸腳去夠。
“好了。”陸離背對着裴應闌往後一靠臉一蒙住又開始打瞌睡了。
裴應闌内心:還真不怕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