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下骨頭越脆,要帶走的話腳底闆得拿麻袋裝了。”陸離放下一大捆大腿小腿的骨頭說。
“嗯,别再繼續了,等後面的人來了再說,這裡古怪得很别——”裴應闌話還沒說完陸離就拔了他的刀,“回來!”
陸離蹲下身又拱進矮洞裡了,她個子小又會縮骨,從清出的縫隙裡一擠就過去了,裴應闌鑽進去之後還得兩手把屍骨從前面刨到兩邊才能過去,他一鑽出去還沒站定就接住了跑上石階與一蒙面人交手後“铮”得一聲往後摔的陸離,他順勢把還要往前沖的人困住:“聽話,别追。”
他拿過陸離手中的雁翎刀後背靠着崖壁看着底下那蒙面人是在往他們此行目的地的相反方向跑,等身後洞口另一邊傳來動靜後,又提醒了一遍懷裡的人:“在外人面前别這樣,知道嗎?”
陸離兩手把着裴應闌環着她脖子的胳膊,敷衍地說:“知道了。”
她又問:“這是誰的案子啊?”
“去年的新科狀元,當個縣令遇到巡按的鐵面按察使告的狀。”
“那麼巧啊?”陸離問。
“有什麼好巧的本來就都是皇帝的人,演一出打草驚蛇而已。”裴應闌說這裡以前是個出名的長壽村,本來是有吊橋的但後來整個村子很多人都死于瘟疫吊橋就被砍斷了,沒有在外面的人幫助就隻有老棧道這一條出路,告狀的那個人是二十年前少數活着出去的人之一,他懷疑和他現在所任職的縣出現的問題一樣,是白蓮教霸占借助隐秘處的寺廟或是祠堂這些地方迷惑人心造成的患病後自相殘殺。
“哦——這我知道,”陸離轉頭對裴應闌說,“他們養了更上等的“貨”需要養蠱,要看看效果怎麼樣,這些女人把年幼的孩子送出去之後堵住了出口,發瘋的人沒有什麼理智更沒有耐心,一旦村子裡可以亂咬的人死完了想要出去又被堵在這裡就隻能踩空掉下去粉身碎骨。”
“所以你别亂跑。”裴應闌把剛才上了平台後解開的繩子又拴在兩人身上,“不少人知道錦衣衛來這兒。”
等矮洞裡的白骨清理得差不多了以後裴應闌沒有往回退,而是反手把陸離扔在身後和他一起往前走給後面要過來的人讓出地方來。
走過一段往上的石梯後就是兩條岔路,一條是貼合着山壁像是直直往下沒有盡頭的石階,另一條是剛才蒙面人跑開時走的泥路,前者通往村子裡,後者通往村子外斷橋所在的地方,走到分岔處幾乎全都走在陡峭石壁上鑿出的石梯隻勻了幾個前往斷橋處,他們還有一路人在另一頭等着裡面人的接應才能進來。
貼着石階一直往下就轉到了山下,這可比天不亮就開始上山要爬那麼遠的距離快多了。
還沒有完全下到地上時能俯瞰整個村落,人也不多,但房屋修建得比較好,幾乎都是蓋的瓦片,想來是以前常常有人慕名而來去拜一拜那山上的壽星祠連帶着村子裡的人都變得富有了。
“晚上就在這兒落腳。”到了村裡房屋最為完好的祠堂,裴應闌等到另一路人來了後讓陸離就在祠堂等着。
陸離跟着走到門口:“那你去哪兒?”
“先探探上面山洞裡的壽星祠。”裴應闌望着祠堂背後那面整體看着比較平整的山壁上的洞口。
他把陸離挎着的包打開,拿出裡面的東西:“别亂跑,在這兒當監工。”說完就叫上新進來的一路人走了。
陸離把梨拿在手上,嫌棄地看着去年的梨:藏了一個冬天烤起來肯定沒新鮮的好吃。
*
一行人走到山壁腳下,從一側的石階往洞口走去,快到了洞口位置時周圍開始變得溫暖起來,不同于平常爬山身體會散發的熱,而是像火灼燒的熱,能感覺到距離很近但又見不到火光。
“啪”裴應闌掰了幾根山頂掉落的幹枯樹枝和一堆卡在外圍石縫裡的樹葉往前扔去,首先是後樹枝一步落地的樹葉在半空中就燃了起來,樹枝也在掉在地上後燃起明火。
他讓開路給後面的人,後面的人用同樣的辦法扔了一把把幹枯的樹枝和樹葉過去,等試出了路來後又把地上的灰土往周圍都是草木灰的石壁縫隙裡塞,做好記号以便再出來時好暫時堵住看不見的火,等人全都走過後,剛才的草木灰也随着刮到山壁上的風四處飄散沒有了存在過的痕迹。
進了山洞以後,飛出去一大群蝙蝠,裡面據說原本應該是南極仙翁的石刻像已經被毀了,裴應闌摸着周圍的壁畫邊緣,并不是正常風吹後的磨損,沒有什麼風化,更不像是二十年沒人管的樣子。原本的壁畫大概是被完全磨掉,洞内一側石壁上畫着一頭有着白毛獨眼的牛頭蛇尾兇獸降臨人界,人間嚴重幹旱草木俱枯,求雨的、求糧的人面朝兇獸跪了一地祈求保佑降下甘霖消除疫病,神獸下方則是帶着青面獠牙面具的傩神在祭台上施法将人們的想法與雲上的神靈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