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是獨生女,家産都是她的,單純在經曆司混她家那些親戚根本就不怕,她爹的幾個兄弟都覺得自己兒子才是家族的根,經常上家裡打秋風巡視以後的财産,還想讓她把幾個堂兄都塞進經曆司,到處跟人畫大餅說是以後要從公文收發上來掌管錦衣衛。”孫太醫說到最後自己都覺得一言難盡。
“錦衣衛哪那麼容易當?”
“所以說嘛,她爹要把家産留給她,她隻能獨立出去當女戶。”
一聽到女戶裴應闌就警惕了,“你别害我,自己當女戶可以,但錦衣衛的女戶都是有數的,她家祖上可沒朝天女,找别人運作去吧。”
“真這麼幹我不也得跟着掉腦袋?我是說讓她到外面見見世面,就兼職個仵作那堆親戚根本不怕,不沾點血光以後守不住家産。”
這邊房間裡在密謀,另一邊站了一大群人,都低着頭。
謝戚川坐在位子上,撐着頭問領頭的管家:“小姐回來怎麼問都不問一聲就放進去?”
這不是沒問住,用您教的功夫刺溜一下就跑回去了,這誰看得住。但管家也不敢說出來,同身後的一大幫子人一樣,低頭挨訓。
以後但凡陸離一個人從正門後門還是牆上回府,起碼攔她三次才行,陸離也因此養成了個習慣,回去的時候揣一大兜吃食,挨個先捂嘴。
“還有,放個大男人進來什麼反應都沒有。”
管家擦擦汗:這不是半夜聽到動靜就禀告了,您不也守到天亮才敢算賬麼。
陸離醒了以後又換了間房守床邊了,因為還是有點難受,守着守着就跑出去開始亂叫,挨訓罰站的一幫子人聞訊立刻跑過去,攔人的攔人,搬草垛的搬草垛,不管是人還是防止撞傷的草垛都被掀翻了,最後因為太吵被謝戚川打暈了。
裴應闌想起身被沖進來的孫太醫按住了,“人家家事,年輕人别太出頭了,我是太醫我去看看。”
過了兩個時辰,孫太醫進來時眼角使勁抽筋提醒裴應闌别說話,後面跟着兩個人,一個頂着雞窩頭走進來後在桌子旁邊罰站裝透明,另一個……
謝戚川手臂上傷口還晾着,,他是專門進來嘲諷的,“啧啧啧,難怪你爹非要送你來當錦衣衛,這樣都能倒,感情小年輕是身體不好。”
身體不好的人腹诽:我是沒安什麼好心,但不先試個水你敢讓她這麼抽内力嗎?
謝戚川非常敷衍地寒暄了幾句就同孫太醫出去商量别的事情了,等他們一走陸離立刻跑到床邊坐着。
“坐着我腿了。”裴應闌提醒了一下,本意是讓她跟自己說話,結果被往裡一推被子也被搶了,整個人□□晾着隻能湊近去聽她窩在被子裡嘀嘀咕咕罵人,罵着罵着就開始擴大範圍瘋狂掃射。
我招誰惹誰了?被掃射到的裴應闌懶得再聽,等人罵累沒動靜了他又把蓋過頭的被子扯出一個角來通風。
陸離睡着了以後裴應闌時刻警惕着她大展拳腳,但過去了許久都沒見她亂動過,哪怕是他把被子搶了大半回去。
裴應闌給人理着頭發小聲念叨:“連這個毛病都能治?”好不容易把雞窩頭上的草給撿幹淨,謝戚川又出來撿現成的了。
“眼巴巴看着做什麼?”謝戚川把熟睡的陸離抱起。
裴應闌:“你怎麼就不被打?”陸離老老實實的樣子讓他有些嫉妒。
“我借着養病輾轉多地去看她的時候,還帶過一段時間,那時候你爹早把你弄回邊城了。”
“她沒這段記憶吧?有這段記憶還會給你敬刷鍋水?”
一想起之前陸離在書院學了點茶回來怕不夠喝直接上鍋刷的大孝子行為,謝戚川就很想這玩意兒丢過去砸死面前這個始作俑者,轉念一想他當時隻是噴出去了,真正把用炊帚攪過的茶湯喝下去的人還躺着,于是心情轉晴開始陰陽:“這人還是要看氣場的,口渴又不是馬上會死,不讓着長輩反而自己先灌一肚子怪誰?”
見裴應闌還盯着昏睡的人不放,他又問:“想躺一塊兒啊?”
在不用裝就很虛弱的裴應闌贊許目光下,謝戚川做了個要重新放回床上的假動作後迅速離開,“想得美。”
你怎麼那麼貝戋呢!裴應闌登時就想坐起來。
孫太醫給他身體擺正:“忍一下,他暫時給的錢多。”
“他給你錢關我什麼事?”
“狗…”裴應闌想罵人來着,但是被孫太醫捂嘴。
“你忍忍吧,四舍五入他現在是你便宜老丈人,要來個從中作梗你可連面都見不着。”
裴應闌立刻反駁:“我沒有!”
“沒有什麼?那脈一探最近沒男人才怪,不是你那是誰?”孫太醫小聲警告:“别搞出人命來,你也知道她的情況。”
裴應闌閉上眼睛開始學陸離裝死。
“出事也不叫我。”陸瓊華這時才醒來,她看見謝戚川一臉糟心地揉着眉心,“怎麼了?”
“死孩子,才多大?大白天就躺一張床上去了,好歹避避人。”
“他們兩個不是遲早的事?她現在癸水沒有再來又着急長個子,但長個子又會控制不住四肢生長異于常人,焦慮很正常。”
“手長腳長倒是要不了命,她以前被嗆過心肺不好,就怕胸骨長得慢被肋骨擠變形影響呼吸。”謝戚川望了會兒門外台階後又閉上眼睛,“這病也不知道皇帝打算怎麼給她治……”
過了一會兒他又開始‘啧啧啧’,“鎮北侯他們兩口子當初不會是真答應拿了胎盤就要養她結果胎盤拿了又不要人了吧?”
“他們來信了?”
謝戚川把紙張展開,“不知道的還以為那小子才是撿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