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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時裴應闌在驚吓中醒來,搓了把臉:“最近是不是精怪的故事看多了……”怎麼也成戲精了?這都做的什麼夢?本來到前半截就行,後半截又冒出來滿屋的兔崽子,簡直吓死人。
等他拿着圖紙去交差的時候叫住人一問,陸離又跑出去玩了,等到晚上時才回來。
陸離往桌上放着自己上街買的東西,說着在郊外的所見所聞:“有幾隻海東青要下蛋了,它們肚子好熱,現在沒下雪,還要給它們凍冰坨子降溫。”
“能不能别當雞窩一樣随便進去?那是猛禽,不是老母雞。”裴應闌看了一眼門外,沒人,把人拉到身邊,“抓傷沒有?”
“沒有。”陸離搖頭,感覺肚子上癢癢的便左右晃了兩下,“摸我肚子幹嘛?”
裴應闌:“天冷看你長沒長肉,怎麼塗藥還隻塗一半?”
“你管呢,我樂意。”
裴應闌提前兩天要離開的時候陸離直接一大清早就把人拉上馬車,“我送送你。”
馬車行駛到一個鎮子上時停了下來,陸離對随行的人囑咐了幾句後就拉着裴應闌往人堆裡擠。
其實也不是到處都人擠人,過了前面一段路後面的攤子都是賣現成的東西不需要處理就沒圍那麼多人了。
裴應闌回望着剛才洶湧的人潮說:“還送我,你是想來這裡趕集才對吧?”
“對啊,還能順便給你買點吃的。”
“我到了約定的地方以後會換身打扮,馬也不會再騎,别買多了,萬一吃不完。”
“你離開京城這一路上又不是隻一個人。”
“我憑什麼分給别人?”
“那你總得帶點什麼吧?”陸離環視了一下周圍的攤子,“要不給你買個草蝈蝈,你想我的時候就拿出來。”
裴應闌往她所指的方向看過去,挑擔子的貨郎正好被人叫住,待顧客挑完東西以後就地順着街邊找了個空位開始擺攤,随後就是跟随貨郎的一個老翁也坐了下來,拿着上面的草編半成品繼續手裡的活,他收回視線:“又不是你編的,我看着東西想誰?那個老頭?”
“我不會編。”
“我會,你等着,教你怎麼編。”裴應闌走過去,向那老翁買了常見的草編蝈蝈的原材料,然後又帶着人走了幾條街到一個幽靜又向陽的地方坐着,其實就是曬稻草的荒地。
“我還以為要找家酒樓吃完飯坐屋裡呢。”陸離用手肘杵了杵旁邊的膝蓋。
“這裡隻是趕集的時候熱鬧,生意最好的那家也就門面看着行,裡面連包間都沒有,餓了嗎?餓了就先去吃飯。”裴應闌說着就要起來。
陸離搖頭:“我路上吃了六張醬香餅,不餓。”
裴應闌還是起來了,也不等陸離起來就卡着胳肢窩把人抱起來,“這邊太陽直接曬正臉,換一面。”換了一面後也沒把人放到旁邊,而是身前。
兩人前胸貼後背地坐着,陸離每次想扭過頭都被掰了回去。
“能不能認真點?”裴應闌手忙腳亂的,把頭擺正後又得握着兩隻手,看起來是在教,實際上另一個根本沒認真學,還是他在自己編,隻不過難度增加了。
“我想看着你。”
“才鬼混過,還沒看夠?”
“又沒怎麼看清你上半張臉,我本來就是看臉見色起意。”
“所以就把背給我抓花。”
“這樣顯得真,你出去就可以跟人說家裡有個惡婆娘,背上給你抓傷了還灑藥不讓好。”
“反正也趕不上你生辰,有什麼想要的?”
“把你家郊外的莊子和良田便宜賣給我,讓我當地主。”
“回去之後好好睡一覺,夢裡什麼都有。”
就這麼不專心說話編蝈蝈也不專心,最後陸離自己動手編了一個麻麻賴賴的,她撿起最開始借她手編的蝈蝈把它們放一起,裴應闌看着這兩個綠色的玩意兒糟心得很,最終還是選了不像是個正常蝈蝈的,畢竟把自己編的拿走有什麼意思?
陸離看他選了基本上是她自己編的那一個又添了一把火開始吹捧他眼光好,還另外加了戲,“你拿着這個想我的時候就說是另外一個人,不是惡婆娘,現在的人就愛看這種熱鬧,你不繼續說他們也會主動跟你聊别的有意思的,因為你就是有意思的人。”
“你在外面混的時候是不是就學會演戲了?”
陸離繼續說着:“你要是準備幹别的事情,最好把它燒掉,免得落到現場變成證據,你要是被抓了就會把我供出來,但我知道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
眼看着越說越離譜,趕緊打斷:“知道了,戲精,我會好好研究到時候看情況。”
快到約定的時間,裴應闌買了個貓頭鷹的風筝給陸離,等把人送到等在鎮口的馬車上,馬不用吹哨便朝他走來,他走了一段路上了山坡以後又遠遠看着收了清單和剩下的銀子爬上去清點随從代賣的東西的人又鑽出來付錢,一個人付兩次,看口型應該是說清工錢和賞錢,“人精,還挺會買通下人。”
他原本還想等到收拾完之後馬車駛離鎮口後再走的,但一想到送人上馬車的時候一掀簾子看到的因為騰地方而拆掉的一邊坐闆上放着幾把刀,“算了,誰出事都還不一定。”
“駕。”
于是夾了下馬腹慢慢上路了。
氣候轉寒以後天便暗得早了,若是尋常黃昏時分城外關廂幾個靠近大路的市場定是人聲鼎沸,來往馬車都隻得繞行,路上沒了多少行人,攤販們的貨物也賣得差不多了,隻剩最後一點甩賣不掉的就帶回家自己吃,在稀稀拉拉的甩賣聲中竟是有一個攤位上還圍了不少人。
一個老頭和一個看起來像他兒子的人牽着條看着像人但又渾身狗毛斷了尾巴的‘狗’在表演節目,老頭和他兒子分别拿着樂器又吹又拉,那栓起來的狗也跟着節奏嗷嗚着唱起曲來,路過人覺得稀奇都圍了過去,一些人看了個大概搖搖頭走了,一些人則是戲谑地看着,時不時爆發出一陣狂笑,仿佛看到天大的樂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