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州州城,一個女人在她自家醫館看診,送走上一對年輕夫婦讓其跟着夥計去抓藥後對坐在角落且頭上被包紮過的下一個客人說:“恩公。”
“你是我的恩人才對,我當時爬都爬不起來,如果不是你收留我們……要說救也是我妹妹救的你,有件事要請教明姑娘的父親,還、還請保密……”
女人示意換個地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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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場大雨後洪州城裡一些房屋出現了垮塌,随後附近的人染上疫病,為免染疫人數增加,官府讓家裡有染了病的都搬去疠人坊還有寺廟道觀等地隔離讓專人照看。
差役蒙着口鼻跑到各家各戶去催促:“快點快點!”
慢吞吞收拾行李的人說:“差爺,這附近就有明家的醫館,城裡害了病的也不多,我看我們這些人症狀也沒有很嚴重,我們能不能不走啊?”
被家裡人催促着不情不願走出來站在街邊的人們也紛紛附和:
“對啊,這麼多家,搬來搬去多麻煩。”
“就是,反正官府給我們治,就讓明家給我治得了,我們也不嫌棄他家是專門治生娃的。”
差役又走在街上挨家挨戶詢問登記:“你們是不是都不想走?我看人數多不多不想走我可回去跟彙報了。”
說不去的人越來越多:
“您回去說說呗,我們不想走。”
“在家還有老婆子照顧我,去了那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
差役回去之後又帶着一些夫役回來,先是在各個街口挂紅布,然後又張羅着給醫館搬家,在有人出來阻攔時說:“長官說了這樣也挺好,城裡大夫本來就少,等病症嚴重了咱上門醫治也是一樣的。”
“那你們憑什麼要搬醫館!”
差役:“反正地方都騰出來了,當然是去專門給孕婦治病,連接生婆都安排好了。”随後開始給家中染病的人家門口貼封條。
有的人回家繼續關上門,有的人卻不幹,非要鬧着醫館不能搬走,但沒人搭理。
接連幾天好幾條街都靜悄悄的,到了夜晚更是寂靜。
河邊一處垮塌的危房底下爬出來一個人,那個人影爬出來後看了看四周又鑽了下去拽了個不知道死活的人上來,那個人影拖着人走在背街的小巷裡,沒拖多遠就覺得很累了于是靠在牆邊休息。
“吱呀——”
突然一陣門響,原本昏昏欲睡的人立刻警覺,不知道是不是在危房塌陷過程中被砸傷了,動作慢了一步,察覺脖子上架了把刀後手也不知道怎麼放,老實地在身前舉着,“我們隻是路過,大俠大人有大量放過小的吧。”
“你們今天踩踏了我家的庫房。”是個女人的聲音。
“女俠,我們錢掉溝裡了,我把這人抵這兒,天一亮我就下去撿上來給您賠怎麼樣?”
女人:“不行。”
“為——”“砰!”
“小姐,暈了。”
女人:“小喜,先把人綁了。”
“好嘞!”名叫小喜的人像拖死狗一樣把兩個人依次拖進去,然後關上後門。
夏日,天亮的早,随着最後一陣雞叫,陸離人醒了,眼睛沒睜開鼻子卻跟着食物的香味坐了起來。
“醒了就睜眼。”是昨夜拿刀的那個女人,她是明家醫館明大夫的女兒明月。
陸離慢慢睜開眼睛,被綁着就更得拍馬屁讨好:“大、大俠。”然後眼睛盯着旁邊竈上的食物。
明月:“你們昨天追的是什麼?我不止一次看見過你們了。”
陸離:“呵呵這、這也不好說啊。”
“不說我就把那男的丢出去了,我看他半死不活的也浪費家裡的藥材。”
陸離眼睛一亮:“您、您能救我哥哥?”
“回答問題。”
“驅散疫鬼呢,我們是天師!”
“不老實我就報官了。”
陸離立刻滑跪:“您别報官!我們前幾天跟着疫鬼在盤查不嚴的時候溜進城的。”
“那就是帶着疫病的人,可城裡查出的污染源是水井裡的病鼠。”明月皺眉,城門十日前就戒嚴了。
“啊,是、是啊。”陸離附和完又開始磕頭,“求您先救救我哥哥,他被柱子砸到吐血了。”說完就又磕了幾個。
女人站着沒動,“我這麼大個肚子,怎麼治?”
“您把我放了吧!我給您打下手!”陸離毛遂自薦道,“我可勤快了,上能修補瓦房下能挖地種菜!”
明月依舊皺着眉頭沒有說話,此時竈房門被推開,一個蓄着山羊胡頭發花白的老頭走了進來,“閨女啊,那小子身上挺古怪的,咱也别打聽了,晚上把人丢出去得——”
“了。”老頭突然瞪大眼睛,把竈房的門關上又重新打開,重複好幾次才把話說完整,随後雙腿一軟扶着牆走到跪着的陸離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