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寒風凜冽的夜裡,時不時的能聽到一些遠處傳來丁零當啷的聲音
找了幾圈都沒聽清具體方位的裴應闌一邊扇着爐中的火,時不時盯着地上的幾隻死雞,因為陸離另外有事暫時不能回去,那個孫太醫被抓來也隻管開藥,他想問幾句就都跟個鋸嘴葫蘆一樣,什麼都打聽不出來,藥熬好後他便端着藥進門,原本躺在床上的人坐了起來靠在床頭。
覺得有些不對的他站在門口定眼多看了一陣,意味深長地開口:“喝藥,潤嗓子的。”
陸離昨天下午的時候突然倒地,但也沒有立刻昏迷,隻是擡頭十分困難眼睛也睜不開,本來吃下藥丸就沒事,但喝水送服的時候吞咽困難嗆水了,好不容易把藥丸泡成水灌了幾碗四肢才開始恢複力氣,找了張床躺下後便一直沒醒,就那麼昏睡了一天一夜,現在聲音嘶啞着回應:“呃——”
藥還燙着,内心五味雜陳的裴應闌把碗放在一旁稍微晾涼,“怎麼還長蝶瘡?”
“脾胃不好,就長了。”看起來沒有多動症的人目視前方在機械地嚼着一顆藥丸,嚼不動了便舀了一勺藥湯一起包在嘴裡泡着含服。
“幾隻散養的雞啄了幾口泡過藥丸的水死了。”
“雷公藤,換别人可不能這麼吃。”藥被一勺一勺的喝完後她又重新躺了回去,恹恹地說:“這具身體現在沒有力氣,她醒不呃——”
男人伸出一隻手扼住她的喉嚨,并說:“在巫西縣的時候,那個讓我去殺人的是你才對吧?她根本就不知道怎麼操控我。”
“嗬嗬。”女人嘶啞地笑出聲來,“你也不是沒有得利,既然雙修能夠達到性命同源,為什麼不能反其道而行之?各取所需有什麼不對?”
兩人正僵持着,門突然被暴力地拍打着:“出事了出事了!”
那個聲音的主人很熟悉,裴應闌隻好松開手去開門,門一打開茯靈就瘸着腿帶着一股惡臭沖了進來,把開門的人推開後徑直跑到床邊要把陸離架起來,但一路上跑來已經筋疲力竭,見手忙腳亂把人架不起來就着急地哭了出來:“活了活了!那些腐屍活了!”
裴應闌詢問之下才得知是禁軍中午時追查到了一處山谷,那裡堆滿了散發着惡臭的腐爛屍體,冼如英和蕭淩風帶領的兩路人各自繞路進去現在都被困在了山谷裡,茯靈是從下懸崖的那一邊還墜着的繩索爬上來的,爬上去時原本守在上面的人已不在原地。
裴應闌轉頭快步走出門,回來後說:“山林茂密,錦衣衛也沒有多少人,已經讓人去通知在其他地方搜尋的禁軍了。”
陸離躺在床上任人給她穿衣裳,被人背出門後看着快要黑下去的天色念道:“活的不一定活着,死的不一定死了。”
在距離目的地還有一段路的視野開闊處時,裴應闌叫跟去的人停下,讓他們等待援兵到了後看信号行事。
陸離讓穿上背甲的裴應闌把她背到山谷口放到高處一棵大樹上,“看你殺不死他們,還是他們殺死你。”
“擔心你自己吧。”裴應闌怕她栽下去直接把人捆在接近樹幹的位置,往前走時看着眼前的場景有點頭大,進去的路被橫七豎八躺在不遠處随時都會站起來的屍體擋住了,周圍石壁光滑,要混進去實在是不容易,還不能點火把,隻能靠着朦胧的月光。
“哼哼——”陸離晃着腳,扶着旁邊的樹幹開始哼着一個奇怪的調調。
“屍體”們緩慢爬起來往山谷裡走去。
“啦啦——”哼了好幾遍之後看了一眼走向山谷裡的男人背影才開始唱:
「誰從東方來?」
山谷裡,所有人都在樹上東躲西藏,夜幕降臨後倒是能時不時點燃一個火把丢到準備好的地方把地下巡邏的“人”引開,但也就隻能這麼折騰着,一直到了後半夜也不敢松一口氣,隐隐約約聽見有人在哼歌。
「是誰來把大門開?」
初春的夜裡很靜,僅剩的出口方向傳來一些動靜。
「蛀蟲王來打開門~讓蝴蝶出來」
冼如英給附近樹上的人打了暗号讓他們騰出條道來,免得黑燈瞎火的給撞下去了。
「門兒一打開,蝴蝶輕輕翻身把頭擡」
走出樹林後就是一段在斜坡上的崎岖山路,視線開闊後映着月色能看見堵在路上的屍人密密麻麻聚集在一起,但是聽打鬥的動靜好像就一個人,這也叫救兵?頓時有些後悔跑出來,這和春獵之前的清掃可不一樣。
「誰從東方飛來?」
冼如英看着前面從斜坡上滾下去幾個屍體後又注意着從身後來的屍人,那些原本被火把引到山谷裡的屍人也步履蹒跚着過來了。
「啄木鳥從東方飛來」
一個人影沖開小道上的圍堵朝她過來,期間像被放慢了動作的屍人們又仗着人多堵住了去路。
「喙殼粗像大腿,啄開骨頭吃蛀蟲~」
再次被圍在屍人裡的人似乎盯上了其中一個,想要動手時卻被逃了,往後跑的那個屍人正好撞上了冼如英,她利索地跟在背後對其劃了一刀試探,前方圍堵着的隊伍迅速朝這邊合攏,隻留下一個想要動手卻隻砍到空氣并且持續砍了好幾下空氣的人。
後面原本要趕來的屍人群停在了樹林裡沒有再出來,也有人下去試探已經變得呆愣的屍人,但似乎不太奏效,屍人像是沒有疼痛般回擊了回去,于是原本在樹上躲藏的人又爬了回去。
冼如英剛才襲擊的那個人躲進了合攏的屍人群裡,不斷指使屍人攻擊她,正腹背受敵時那亂砍空氣的人一個躍起劈了下來。
「要啄就啄根和梢,别碰傷蝴蝶手和腳~」
那躍起的人影跳進包圍圈中朝冼如英刺去。
冼如英反手一刀紮在側身攻擊她的一個屍人身上借力躲開了。
泛着寒光的刀刃沒有拐彎,直直刺了下去再往上挑起。
“啊!”
一聲慘叫後那人影像是抓住了獵物但獵物躲藏進草叢中一般,追着逃跑的屍人群像砍瓜切菜般橫掃掉障礙。
那被劈中的人正是被冼如英劃傷的人,他操控着周圍的屍人拖着殘破的身體合攏保護。
躲避的冼如英滾到一旁後暫時解決了兩個直立行走的屍人就追了上去,那砍瓜切菜的人隻會選擇離目标最近的距離。
「蝴蝶飛來了,鋒利的翅膀劃開蛀蟲身軀呼呼搖——」
冼如英踩着山壁抄近道站到逃跑的隊伍的另一端,由于她事先劃了一刀,幫手也劈了一刀将目标捅了個對穿,行動已經很慢了,她隻需要估摸着大概位置就着對穿的洞直接将腰椎砍斷就能中斷行程了,待到目标徹底倒地後那群屍人作鳥獸散,慢慢得四散開來不再圍攏。
來幫忙的人傻不愣登筆直地伫立在山道上,冼如英過去推了一把,嘴上說着“大侄子,大外甥”手還在在他臉上使勁兒扇了幾下也依舊沒反應,圍着轉了一圈後得出結論,“她還真能操控人,不過這工具人也挺好用。”
此時樹林裡接連傳來樹木斷裂的聲音和一些火光,同時也有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呼出,裴應闌隻能幹站着,歌聲暫時停下來後晃着頭想要保持清醒,但不知為何身上的鈴铛猛響使其眼神又木了回去。
「魚兒在哪裡?要去哪裡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