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裴應闌也大概知道女工的來路了,因為甯州府一起吃絕戶引發織女阿雲被冤案所導緻的罷工後又接連有織女繡女失蹤的管家工坊皆在長江上中遊的沿岸。
“要求這麼多?還豬油拌粉…哪裡來的豬?”陸離蹲在院子裡納涼,順便給來彙報的人打掩護,這兩天那些客人瞧見她和裴應闌可以出門後又開始提要求吃拌粉,每到晚上和天剛蒙蒙亮便支使幾個婆子來遊說,打賞也不說給,也不直接去找季宅管這事的王媽。
幾個婆子緊挨着坐在一起,生怕有人消失,來這裡将近一個月了,這宅子裡怪怪的,她們都是客院的人帶來的仆人,在宅子裡不方便到處走動,白天還能得了雇主的話跟宅子裡的人說一聲再出門采買些物品,這剛出事沒多久,又聽說遭了賊,她們晚上來時都是跟着過路的護院來的,現在要回去也得等另一波轉回來的護院。
第二天陸離跟着裴應闌外出買完豬闆油回來時快步走在前面,身上挎着的包鼓鼓囊囊的,等着裴應闌把東西放下再跟她去隔壁镖局,那些監工的客人都以為他們是夾帶私活去送禮的。
镖局中的人都在倒班睡覺,季镖頭鬼鬼祟祟開了後門把兩人放進來引向一個偏僻的房間,打開門時想說句話又被臭得發嘔:“嘔——都關在籠子裡了嘔——”
季镖頭問和他一起等在門口的裴應闌:“弟妹那炖蛋的藥渣真的不用處理?”
裴應闌不好立刻捂住口鼻,也憋着氣,聞言吝啬地說了兩個字:“不用。”
“處理什麼?好好涼着又不是我給小偷吃的。”鑽進房間的陸離倒提着幾個吱吱叫的黃條子出來在房間門口張望。
“那裡可以。”季镖頭指了指長了半人高荒草的角落,“我去給你們望風。”
季镖頭一走裴應闌立刻把疊了幾層的厚布拿出來捂住口鼻,再半蹲在拿着串好的肥肉串開始擦黃鼠狼屁股的陸離身後也給她捂。
進出幾趟房間後地上多了幾包油紙包,陸離将它們揣進包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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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山縣外,一個人摸黑騎着快馬上了一條狹窄的山道後又出現一隊騎馬的黑衣人,黑衣人頭領對地形不熟不敢輕易騎馬上山,于是便讓一半人同他一起下馬步行上山,他們走到半山腰時聽到前面突然傳來馬兒的嘶鳴聲,快步趕過去時聽到金屬的碰撞聲。
“讓山下的人點着火把上山。”黑衣人頭領吩咐完下屬後便帶着人向打鬥的方向追去,一切都發生地太快,趕到時隻剩下一匹在山道上踱步的馬兒和幾個倒地的屍體,他們跟蹤的人卻不見蹤迹。
“一隊人往前追,一隊人把屍體帶走檢查。”黑衣人頭領就着手中火把的光往山崖下看去,無底洞一般的深淵裡穿出嘩嘩的流水聲,水流這麼湍急,是跑了還是掉下去了?
“咴咴”馬兒依舊在山道上來回走,靠近這夥黑衣人後便開始焦急地原地踏步。
這裡山勢陡峭,若是掉進江裡,恐怕無能為力,黑衣人頭領嘗試着去牽那匹馬,馬兒沒有反抗隻重重噴幾下鼻息。
“你還運了果子?”黑衣人頭領讓下屬把它身體兩側的竹筐取下來,看樣子是一些青皮黎檬,“搞不懂,讓吳家給頭兒送去吧。”
入夜後的季家老宅也不太平,一個青衣男子從一處無人居住的院落裡走了出來,手在顫抖卻還提着一柄劍,他避開夜巡的護院,順着老宅主街的牆角拐進了一個三合圍的院子後在角落站定,他看着那新來的廚子提着食盒出門前将煤油燈拿遠又小聲向屋内囑咐。
該死!真該死!被這死丫頭害得天天啃紅薯!青衣男子遮住臉眼中含着恨意地向關上的房門走去。
“嘭!”一腳踢開房門,在昏暗的房間裡他提刀就劈向那顆黑黢黢的頭,狠狠砍了幾刀後他才後知後覺手感不太對。
陸離早從窗戶翻出去了,另一邊是花園走廊,此時繞了一大圈的她走到門口鑽進一顆頭疑惑道:“你怎麼砍人家新紮的拖把頭?”
什麼?蒙面人眼前一黑,猛得搖頭就撲向門口的人。
陸離把頭往後一縮,兩個充當人肉門闆的人也各自拿着武器往屋裡撲,青衣人見識不對破窗跳到花園中,陸離推翻一些屋門口的擺件後大喊幾聲‘殺人啦!’後又怕被人偷襲連忙關上門跑到窗邊看熱鬧,她錯過了蒙面人一開始被制服的過程,隻看到套在他身上的繩索被震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