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僵局的是吳姨:“南小姐,你有一位訪客。”
訪客,找她幹什麼?
罪魁禍首從她醒來到現在都沒有出現過,她連他将她敲昏帶走的這筆帳都還來不及找他算,反倒是她這個受害者被困在這裡替他收拾殘局。
南絮徑直去了會客廳,偌大廳裡坐着一位很年輕的女孩兒,未施粉黛的臉上幹幹淨淨,烏黑的發散在肩頭,像擺在櫥窗裡的洋娃娃似的,單純得教人驚訝,隻有晶瑩透亮的眼中有一些不合時宜的出乎意料的執拗。她其實沒有想到盛二小姐居然是這個模樣,一時間站在原地兀自愣了愣。
對方卻顯然十分警惕,環顧四周再冷冷打量了她一番,半點寒暄都沒有,直接先聲奪人,“說吧,你要什麼條件才能離開他?”
好在她對這樣的台詞和套路已經相當熟悉了,回答起來自然從善如流:“我可以遷就盛小姐的任何條件,如果速度再加快一點的話,我現在就跟你走。”
“你費了這麼大功夫迷得容嵊在訂婚當天就跑了,真會輕易放棄?”
“盛小姐,你不會是突然失憶了吧。”她覺得有些想笑,“你那訂婚場地層層人員布控,就差沒需要刷臉進場。要不是你利用你表妹來詐我,我怎麼可能那麼倒黴撞到他的槍口上。換句話來說,如果沒有你這麼心血來潮的神來一筆,我們今天根本就不可能坐在這裡對話,說不定你已經和他開開心心地提前慶祝新婚了。”估計這位盛蘭芝小姐沒有料到,從她暗地裡動小心思的時候,一舉一動早就被人看穿了。一開始她大約隻是想試探,試探他對這場婚姻的重視度,以及,她在他心中的分量到底有多重。可惜她沒有算清楚,容嵊這個人向來讨厭彎彎繞繞,又沒有什麼耐心,最是容不得别人反複。
“你怎麼這麼不要臉?說的好像是容嵊強留你在這裡一樣。”
難道不是嗎?
南絮疑惑地望了一眼站在她身後的面無表情的,如同看押一個犯人般的阿德,這樣的排場不是已經很明顯了嗎?
“你看他做什麼,有什麼好炫耀的。”這位盛二小姐卻莫名急了,氣咻咻從沙發上跳起來,“誰不知道阿德是容嵊的親信,平時從不離人。現在他将他留下特意照顧你,不就是想對我表明他有多重視你嗎?我告訴你,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容嵊是什麼人,就算他今天被你用點手段迷得七葷八素,明天他隻要清醒過來馬上就能叫你滾蛋。”
她有些無言以對。
不過這個盛二小姐雖然不聰明,但倒也不是像那個小榮總說的那樣一無所知。至少,她還算明白容嵊是個向來沒有情面可講的脾性,但是拿這個來打她的臉,着實也沒有什麼用處。這麼年來,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容嵊翻臉不認人的狗脾氣。
既然話說到這裡,也就沒有什麼好談的了。
她皮笑肉不笑地站起來:“看倆我跟你還真說不着了,如果你真想趕我走,就換個有本事的人來吧。要不然憑你那點伎倆估計也請不走我,隻會坐在這裡聊浪費彼此的時間。”
“你不要太得意,我都查過了,你不過就是一個小公司的普通職員,又沒什麼家底。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判,又有什麼資格跟我比。像你這樣的人朝陽大街上随便拉一個都是,也不知道容嵊是看上你了你什麼。我告訴你,你這次破壞了我的訂婚宴,我父親他是不會輕易放過你的。還有我母親,她同時還擔任A城商會的主席。我保證,接下來你找不到任何一份工作。當然,容嵊也可以養着你,但要是哪天他不要你了,我看看你有什麼本事活下去。”
南絮沉默了一下,“雖然靠父母也不是什麼好本事,但是我不得不承認,有一對好父母真是你的福氣。”
就像來時,她也徑直走了。
回到樓上她的心情并太好了,梁懋看出她情緒低落,想想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無所謂般地勸她:“我說,有些東西你不是說已經看淡了,怎麼還是在意?”
對啊,她真是沒用,還是會在意。
“你不是也說過了嘛,親緣淺薄總歸不是你的錯。”
她聽到這裡才勉強笑了笑,“你出國的事情進行得怎麼樣了。”
“挺順利的,學校已經安排好了,還是照着計劃年底出國。我不想等到春節了,要不然我媽準保哭哭啼啼的,要不然就是安排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人跟我見面,還美其名曰是為我好。好什麼呀,我這麼大個人,連找個女朋友都不能做主,太壓抑了。出國好,等出國就自由了。”
“要不然,我幹脆跟你一塊走......”
梁懋一愣,“之前不就叫你跟我一起走嘛,那才真真是叫天高皇帝遠,根本不可能再跟容嵊搭上關系,你偏偏怕伯母那邊不适應。”
之前的确是擔心這個,但是已經騎虎難下了,加上現在又惹上了盛家這個大麻煩,她無權無勢無依無靠,拿什麼跟他們鬥?年少的時候太天真,總以為很多事情憑自己的一腔熱血就能辦成。哪怕最後是真辦成了,也隻能是鬧得兩敗俱傷,離自己的目的完全背道而馳,教訓太多,她不想再強求這樣的結果。
“如果我繼續留下來,母親遲早被他們打擾到,一樣沒有什麼好處。”她若有所思地衡量,“語言方面我沒有障礙,簽證需要時間,如果你肯幫忙的話,進度會快不少,完全趕得及跟你一起走,等我在那邊定下來就把母親接出去。”
“你那個朋友靠得住嗎?”
岑默?
發生了這件事情,她當然知道她的家庭背景絕不可能是平時描述的那樣輕描淡寫。可岑默平時表現出來的捉襟見肘也不假,估計是個反骨,要不然不至于跟她租在一個那樣電梯老舊的小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言之隐,卻不代表她靠不住。
“我這邊沒有問題,你隻要守好自己的嘴。”她瞪了梁懋一眼,“一口咬定我就是你的女朋友,聽見沒有?”
“我盡量,”梁懋被她瞪得心裡直犯嘀咕,說話沒什麼底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從小見到他心裡就犯怵。”
她當然知道,可也正因為他是梁懋,說他是她的男朋友才有一點可信度。更況且,好巧不巧她的手機裡還有發給那位小師妹的聊天記錄。容嵊不就是看了她的手機,才将人請了過來的嗎?
“現在我們幹點什麼吧,這裡太無聊了。”梁懋哀歎,“我好長時間沒有這樣虛度光陰了。”
“不如,看電影?”
“又不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