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不過,既然想到那晚,早前就有的一絲疑惑突然跳了出來,電光火石間在腦子一閃而過。她不确定猜的對不對,但眼前也沒有别的辦法了,隻能咬牙試一試。
“你和方錦文真正恨的,不是我和我媽。你們恨的是方輝,但拿他沒有辦法,所以隻能将火發洩到我和我身上,對不對?”她用力甩開那隻滑膩膩的手,直起腰:“我瞧不起你們兩個,在強者面前不敢反抗專挑弱者下手。我也不知道你的底細,可不管是走哪條道的,總該懂些各自的道義,不然,恐怕你在哪條道上都走不長久。“
方紹愣了愣。
“還有,我聽說你母親生前是S市出了名的畫家,真正的書香門第。你說,她自己的親兒子淪落到今天這個的樣子,她會不會死也不安穩?”
“你給我閉嘴,你不配提我媽。”
“我不配,那你呢,你配當她的兒子嗎?還是一隻敢做不敢當的縮頭烏龜?”
方紹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惱羞成怒了。
“我總算明白為什麼方錦文磨磨叽叽這麼長時間都沒有結果,那個一心隻想着談戀愛的人怎麼可能是你的對手?我告訴你,我跟方輝之間的帳,等我以後混出息了再慢慢跟他算。至于你和你媽,隻要呆在方家就是礙了我們的眼。不過,我和方景文可不一樣,我講道理的。我知道方輝娶你媽是老太太的主意,他真正想娶進門的又是哪個?看在你也算有幾份膽識的份上,條件換一下,幫我做件事,我就保證你和你媽在方家安安穩穩地住下去。”
“你想讓我做什麼?”她沒有那麼傻。
“你姿色這麼好,去便利店當雜工多可惜。要不然這樣,方輝出錢給那個女人開了一間夜店,我安排你進去上班,陪陪酒就能拿錢何樂而不為。你呢,想辦法靠近那個女人,幫我把她的住址搞到手,怎麼樣?這個交易對你來說并不算難。”
“是嗎?”她也冷笑了一聲,繼續大着膽子猜測,“真的不難?我再猜一猜,如果那個女人的地址真的那麼好弄到手,你又何必拖到今天。畢竟她才是害死你媽的罪魁禍首,你應該早就急不可耐才對不是嗎?可惜,你鬥不過你父親。還有,從方家跑出來時偷的錢都用光了吧,你把我送進夜店,恐怕是為了抽取傭金吧。最可笑的是,你現在連方家都回不去,拿什麼來保證我和我媽的安穩。難道靠你那個沒事生非,在背後耍盡花招的妹妹嗎?”
“不要給臉不要臉,我要是真翻起臉來,你今天就别想完完整整回去。”
“如果我真有什麼,你們也逃不了幹系。”倒多虧了之前那些讨債人日日折磨,多少也算見過點場面了,這會兒她将心一沉,突然就不慌了。“我走進這條巷子的時候,那家店門口就有一個攝像頭。警察不是吃素的,萬一我今天真有什麼事,我就不信你們能安然無恙。知道動未成年人坐幾年勞嗎?知道拐賣人口是什麼罪嗎?”
“我給你臉了是吧,還能輪到你來教訓我?”方紹終于沒了耐心,将她用力往地上一推,腳就踢了上來。
這一腳正好踢在她的腰,力氣那樣大,南絮疼得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但她忍住沒有出聲,隻是拿眼狠狠地直視着眼前的人。
“喂,方紹,來的時候不是這麼說的,怎麼能是你想改主意就改主意?”一直靠在牆角沒有做聲的勁瘦男人倒是不滿了,怪腔怪調地開了口,“這樣粉嫩嫩的妞讓哥兒幾個好好疼疼,吃點教訓就得了,你還真舍得下手打啊,怪不得道上的人都喊你瘋狗。等哥們完了事,後頭你想做什麼我們不參與也不攔你,畢竟這事錢也沒到位。”
“果然是個狐媚胚子,連我這個萬年不動心的兄弟都忍不住了。”方紹對她露出惡心的笑,“既然你軟硬不吃,喜歡玩人多的那種,那我也愛莫能助了。”
“得了,再送你一份售後服務,下次做事記得将屁股擦幹淨點,修改監控可是個技術活。”有人也滿意了。
對方的協議顯然已經達成。
南絮隻覺得全身冰涼,臉刷地一下就白了。
這幾個人顯然不是她認為的那種普通的小混混。
剛才摔倒在地上的時候,背上的書包也被掼了下來。她一邊環視着面前幾個開始隐約露出猙獰的人,一邊不動聲色地将手伸進了身後的書包裡。之前她為了提防那些放高利貸的暴力追債,在書包的夾層裡放了一把水果刀。還好,進了方家也沒有改掉這個習慣。
手顫抖着,可好在,很快摸到了那個冰涼的把手。
大不了魚死網破,她怕隻怕,連魚死網破的機會都沒有。南絮顫抖着身子死死盯着眼前的幾個人,緊捏在手裡的刀。
可也奇怪,剛才還獰笑着準備要撲上來的幾個人,不知為什麼突然沒了動作,隻是像見了鬼一般死死盯着她,或者,是她的身後。臉色和表情似乎都凝固在同一個時間點上,看上去居然多了幾分滑稽。特别是方紹,除了生硬的控制,眼裡似乎多還多了一絲不甘心。半晌,他才玩世不恭般地換了神情,隻雲淡風輕般地說了句:“妹妹,剛才大家就是跟你開個玩笑,怎麼會真動你。我們走吧,哥幾個。”
剩下幾個人居然也真的沒有再吱聲,就同來時一樣,無聲無息地從小巷的陰暗角落遁去,散了。
空蕩蕩地巷子裡,隻餘電線杆上幾隻叽叽喳喳叫着的雀兒在跳躍,天色漸漸昏暗,周圍再沒有任何動靜,仿佛剛才可怕的情景就隻是她腦海中冒出來的幻覺一般。直到這一刻,南絮才終于松了一口氣,感覺後背的冷汗早已濕透了校服。她轉過身,其實剛才也觀察過,後頭是空蕩蕩的,明明什麼東西都沒有,那,那些人究竟在看什麼。難道還是像方紹說的,所有發生的一切隻是一個惡劣的玩笑而已,純粹用來吓唬她的?
可明明看起來,根本不是。
她甚至根本不知道該不該報警,真報了警做筆錄,方輝那邊會有什麼動作。無論再如何,方紹總歸是他的兒子。就算不為了血緣,為了臉面,他應該也會盡力将這件事情壓下去。最後不好過的,還是她和母親。
自找麻煩,暫時沒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