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容川微微一笑,道:“一是護我楚家平安,替我跟我祖父說一聲,不肖子孫楚容川不能光耀楚家門楣,也沒能在膝前盡孝,叫他莫要怪罪。再就是我有兩個要緊的妹妹,予薇性子活潑,人也單純,我隻盼她這輩子都能如此。清樂心氣高,但她選的路難走。我不敢求公主為此憂心,隻求若是有朝一日……公主可以保下她。”
……
“姑娘,姑娘?”
昭月迷迷瞪瞪地睜開眼,卻不想是溫窈商,當即愣了一瞬。
溫窈商見她睜開眼,先是一喜,随即眼睛裡的淚便聚起來了。
又見昭月渾身是傷,怕眼淚掉在她身上會叫她疼,連忙擡起袖子将眼淚洇進了袖子裡。
昭月不大有精神,卻還是被吓得多了幾分力氣:“你怎麼在這裡?”
溫窈商道:“我偷偷跟着嬷嬷走了幾遭,猜你大概在這裡。宗尚書來了,好像是因為你發了好大的脾氣。然後就聽說有什麼人進來了,身份挺要緊,他們注意力都放在那人身上,我就偷偷溜進來了。”
她看着昭月,又要忍不住了,連忙别過頭去,吸了吸鼻子,滿是歉疚道:“對不住,是我害了你。我不知道那裡面是什麼,那是我來了幾年後才有的,我不知道原來那裡面是……”
“你沒有什麼對不住我的地方。”昭月道,“我得謝你,我是專門來找這個的,你給我指對了路。”
昭月輕笑一聲,又話鋒一轉:“不過确實挺疼的,好吧,這是你對不住我。既然如此,你就得補償我,你怎麼進來的,就怎麼溜出去,等我出去了去找你,再跟你讨債。”
溫窈商知道,這是昭月怕她出事哄她出去說的話。
既然如此,她就更不能這麼走了:“你忍忍,我背你出去。”
昭月卻不同意:“你走吧,你現在帶上我就是累贅。”
溫窈商不說話了,她先把昭月的一條胳膊架在自己身上,随即一點點地挪動自己調整姿勢想把昭月放到自己背上。
奈何昭月渾身沒力氣,撐不住自己,溫窈商沒辦法背她,隻能這麼架着費力往外走。
這樣走不快,底下又修的恨不得拐十八個彎兒,磨蹭了許久才拐過去第一個彎兒,溫窈商卻突然聽到一陣倉促的腳步身漸近,頓時警惕起來,連忙要将昭月藏起來,卻一時沒找到地方。
眼看已經來不及了,溫窈商隻得咬咬牙,摁緊了袖中藏着的匕首。
來人是個年輕的男子,面色凝重,視線到處亂瞟,像是在找什麼。
在看到溫窈商身後的昭月時,他頓時眼前一亮,随即又轉為濃濃的擔憂,顧不得解釋什麼就要上前。
見狀,溫窈商立馬舉起手裡的匕首,喝道:“别過來!”
“我……”楚容川堪堪刹住腳步,見溫窈商一臉警惕,又不知她是何人,不敢貿然上前,隻問,“昭月姑娘她怎麼樣了?”
聞言,溫窈商一愣,回頭看了眼昭月。
昭月睜了睜眼,溫窈商便問:“你認識?”
昭月呢喃了一句:“楚公子。”
溫窈商這才放松了幾分,楚容川趁機上前,扶着昭月重新坐回地上,看她這副慘狀低歎一聲,連忙從袖子裡掏出一瓶丹藥喂了昭月一丸。
昭月稍稍緩過來些,連忙問楚容川:“外面如何?”
楚容川不敢解釋太輕,隻含糊了幾句,說讓昭月放心:“宗尚書一聽是我來了,不敢耽誤,基本上把能用的人都調來找我了,想必要不了多久他就會過來。不過沒事,他不會輕易動我,我一定送你出去。”
聞言,昭月眼睫輕顫,問:“小院那邊的人也差不多調開了?”
楚容川點頭:“差不多吧。”
昭月深吸一口氣,連忙抓住溫窈商的手,道:“窈商姑娘,你快回去,趁現在,把院子裡的人都帶走,離了那院子你們就是自由的,去……”
“浮屏在外頭。”楚容川接過話茬,道,“你出了院子向東走,能看見一個紮着高馬尾右耳朵上有個圓形疤痕的紫衣女子,她叫浮屏,你去找她,說是昭月姑娘讓的,她會幫你,給你們一個避難的地方。”
這是最好時機。
是那個像囚籠一樣的院子裡的鳥兒們最好的逃離時間,他們得活着走出來。
走出來了那些年的苦才沒有白受,他們才能重獲新生。
同樣的,走出來了,才有人能證明宗尚書做的那些混賬事。
無論是出于哪種考慮,溫窈商都得抓緊出去。
昭月傷勢過重,楚容川也清楚帶上她不容易出去。
所以在看出溫窈商的猶豫時,他又補了一句:“去吧,幫我們把消息帶出去,有個傳遺言的人,也好過最後三個都留在這……若是運氣好些,說不準還能趕上長公主來,再撿回一條命來。”
溫窈商眼眶濕紅,她再顧不得别的,起身牟足了力氣往外跑。
許是僥幸,許是昭月在心裡的許願起了作用,溫窈商一路上算得上暢通無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