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月閉着眼,又換了片刻,聽着動靜愈發大的腳步聲,她睜開眼,作勢要起。
楚容川不解:“昭月姑娘?”
昭月道:“走吧,我們不認路,但他們認識。既然已經藏不住了,那我們主動出現也比他們動手來抓待遇好一點。”
她是真的疼,管它那是什麼神丹妙藥,也不可能叫人一身的傷一下全好,實在不想再和那幫人拉扯一番了。
萬一傷口再次撕裂,那就得不償失了。
上一次見面時,昭月跪着整個人看着既弱小,又非要強撐那一口氣,像隻對人哈氣又弱的可怕的幼貓。
宗望的眼裡容不下這樣弱小沒用的“玩意兒”。
但偏偏就是他連看都不看一眼的“玩意兒”攪了他的鍋。
宗望終于睜眼瞧了昭月一眼,隻是這眼神一看就讓人覺得惡寒。
在宗望打量昭月的同時,昭月視線卻隻在宗望身上停留不過片刻就落在了他身旁的劉戴身上。
劉戴現在的模樣委實不算好,鼻青臉腫的,身上還好幾個腳印,看着就是被打了一頓。
昭月是個魚餌,劉戴就是那條蠢魚,咬了鈎沒有松,隻為自己一時之快。
宗望卻不是傻的,不會看不出他們的根本用意。
按理說劉戴也該能看不出來的,可他就是沒有。
鬧到如今這個局面,他落不了好了。
當然,若是李問賢等人也被葉曦成功帶走,劉戴能不能保住命都難說。
昭月突然慢悠悠地朝宗望行了個禮,道:“昭月多謝尚書大人救命之恩。”
此話一出,莫要說楚容川,連宗望本人都愣了一瞬,随即他輕輕一笑,問:“昭月大人謝本官什麼?”
坦白來講,忽略這位宗尚書不正常的腦子,單看他的說話語氣和長相,大底會覺得這是一位儒雅的學士。
但在場的誰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于是這份帶着親近的語氣,莫名地讓人覺得背後一涼。
昭月卻神情淡定,道:“一個已經辭官的知州雇來的前師爺,在嶺州為非作歹、欺上瞞下,還囚禁欺辱朝廷命官……”
昭月故意停頓一瞬間,才笑道:“宗尚書當真是心懷江山社稷之人,這麼快便趕來擒獲了罪人,若是晚一步,昭月這條小命還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怎麼不算救命之恩呢?”
被暗戳戳點了名的劉戴蒙了許久,才反應過來昭月說的是自己,當即便要暴起,卻被宗尚書一個眼神給吓了回去。
楚容川心下一跳,突然明白過來昭月是要做什麼。
他上前一步,擋在昭月身前,沉聲道:“尚書大人應該明白,劉戴不算什麼太重要的人物,嶺州雖然荒涼,但也是大燕的國土,還是交給陛下處置為妙。”
換句話說,就是劉戴與宗望自己相比不是什麼要緊的貨色,嶺州荒涼,也不是宗望手裡最要緊的地方。
如今大家都不想硬碰硬,鬧得兩敗俱傷,他們既然給宗望找了台階下,宗望走下去那至少目前為止皆大歡喜。
可若是宗望不走下去,真鬧起來他也别想落了好。
宗尚書聞言卻倏地笑了起來,沒有完全挑明,但也說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容川啊,你要知道,你祖父是個人物,我一向敬佩。但你畢竟是個小輩,應該還沒有跟我這個長輩叫闆的資格吧。更别說這位昭月大人,外面那些人再加上你,應該也沒幾個願意為了她跟我叫闆的,而願意的……”
這話不難懂。
葉曦不會想太早和宗望撕破臉,許殊雖是昭月的哥哥,但他隻是一個小小的欽天監監正。
皇帝迷信鬼神之說,欽天監卻不一定要是許殊來做這個監正。
隻要宗望想,他就可以換掉許殊,讓許殊這個人也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世上。
而剩下的什麼寶玥就更不用說了,他們連保全自己都難。
楚容川卻惡狠狠地回怼回去:“你敢!”
昭月卻低歎一聲,摁住情緒激動的楚容川,面色平靜,對宗望道:“尚書大人難道就不好奇,長公主究竟是如何部署的嗎?我不瞞您,殿下早就命人在周遭埋下了火藥,若今日談不攏,橫豎大家一起死。但您應該不想死吧,畢竟還有很多事沒做完。”
見宗望神色終于變了,昭月故意停頓片刻,才又道:“當然,我不是長公主肚子裡的蛔蟲,她究竟想做什麼我不可能全都知道,但是她應該知道您心裡什麼要緊,比如……西平郡王?”
宗望面色陰沉地盯着昭月,冷笑一聲,道:“倒是個伶牙俐齒的丫頭。”
昭月回之一笑:“過獎,那就勞煩您帶我們出去,您自己和長公主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