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殊堅持:“懸也要試。”
昭月想了想,道:“這樣吧,我們把旁邊的土往外挖,挖個坑出來,然後把它往邊兒上踹。這樣比搬省力氣,說不定行。”
這石闆幾人方才牟足了勁兒往起擡的時候就看過了,形狀像個倒過來的凸字,中間那塊要更往下些,嵌在土裡,兩邊兒搭在地上做支撐。
要想按昭月說的那個辦法來,可就有的忙了。
但如今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于是幾人一挽袖子,吭哧吭哧挖了半宿的土,終于,将那塊大石闆挪開了。
待事情結束,幾人已經累的直不起腰了,原本那塊做攔路虎的大石闆已經淪落成幾人的凳子。
許殊喘着粗氣,一指那個一次隻能容一人通過的洞口,道:“怎麼樣?我沒說錯吧!”
昭月也努力平複着呼吸,沒接話,但把水袋一扯,給了許殊,擺明要他趕緊潤完嗓子給個解釋。
許殊沒推拒,咕咚喝了幾口,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先前說的那個五行聚福陣,這裡是陣眼。”
“我師父以前講的,說曆代的開朝皇帝有時候建皇宮,就要在皇宮周圍請什麼和尚道士的來布這樣一個陣,而布陣之人,大多數都進了欽天監,成了吃朝廷俸祿的官員。隻是一般同行提起來,都會對這種人多有鄙夷。”
“為什麼?”昭月問,“加官進爵,隻要如此簡單的一個辦法,難道不應該心向往之,怎麼反而鄙夷起這麼做的人?”
“我先前也說了,這些東西本來就是莫須有的事,都是人心裡求的。平常呢畫畫什麼桃花符求子符招财進寶符之類的,就當是圖個好彩頭。這陣法也一樣,不傷天害理,就依照天地自然間的運算法則搞出來的場面玩意兒誰也不會說什麼。但偏偏這個五行聚福陣聽着名兒好,卻是個要那活人祭祀的邪陣……”
許殊有好多年沒見過他師父了,但從前他跟着他那些年,名義上是修行,其實就是他帶着自己這個小娃娃到處走,說些人們愛聽的、覺得有福氣的漂亮話。
最大最大的本事,也就是能預測一下天氣。
隻是跟神神鬼鬼的扯上關系了,衆人便覺得他們是有本事的人。
許殊小時候也這麼想,他師父就敲着他的腦袋,開始給他講那些玄妙的東西,講完了又戳破他的幻想。
這個五行聚福陣許殊印象很深,因為他師父說他們這一脈的老祖宗的師弟給皇帝辦過這個活計。
這種陣的陣眼位置一般是府邸宅院,這樣聚攏過來的福氣就能養着這府邸的主人好幾代。
這個陣最少要用八個人的命來布,找到對應五行生辰八字的人,把他們埋在對應的方位,從此不管他們生前是誰,墓碑上刻的都是甲丙戊庚壬這五個陽天幹搭上主人家的姓氏。
而剩下三個人則是所謂的貴重命格,無字空碑,離陣眼要更近,意味着守福之人。
“昭月說那個人從墓裡扒拉了一塊碎布走了,那可不是什麼寶貝。”許殊冷笑,“那是用墓主人的血寫的他們的生辰八字,一同做了這個可笑至極的東西的祭品。”
昭月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忍不住道:“荒謬!”
“是,荒謬,但就是有人信。覺得用五行聚福陣供養出來的人都會擁有極貴的命格。”許殊盯着那洞口,黑漆漆的,看不清裡面有什麼,“這裡應該也是個墓,埋了個很要緊的人。五行聚福陣聚的是氣運,針對的是人,願意給這個人折騰這些東西,兩人關系應該不簡單。”
許殊語罷,終于扭頭看向那個一直直勾勾盯着自己卻沒有說話的浮屏,問:“浮屏大人這樣看着我做什麼?”
浮屏似笑非笑:“覺得許大人說的很妙,很合理,但又很奇怪。”
“我知道的太多,你們費盡心思查,宗望費盡心思找,好不容易翻出來的東西,我出一趟門,全弄清楚了?”許殊搖頭,輕笑一聲,道,“浮屏大人懷疑我懷疑的沒道理,我從被師父留在宮裡起就再也沒獨自出過宮,什麼都做不成。如今隻是趕了巧兒,知道些你們不知道的東西,就好像你們會的我都不會,我也不清楚事情的本貌,還得勞煩你們去查,我就隻認識這個陣。”
浮屏還是笑,看着許殊沒接話。
見狀,昭月起身擋在許殊前面,道:“下去探探路吧,真在這兒待到天亮,我扛不住,速戰速決。”
浮屏這回起身,走在最前面,道:“我先來吧,我功夫最好,我去探路真有什麼也比較安全。”
其他人自然無異議,浮屏坐下,腿已經進了那洞口裡,她擡手接過寶玥遞上蠟燭,接着一下子跳了進去。
這地方烏漆嘛黑一片,方才在上面看拿火照着隐隐約約看見了地闆,便直接往下跳了。
但下來了浮屏才發覺這裡比她想得要深,而且很空曠,人下來的時候甚至帶了點兒回聲。
浮屏點上火把,看了一圈,覺得沒問題,喊了一聲,幾人才一個接一個地下來了。
幾個火把把下面照的一覽無餘,擡眼看,正前方是一座石門,修的精細。
他們如今站的這塊地方是用石闆鋪成的一大塊空地,也不知做什麼用的。
寶玥盯着那石門,忍不住往過走了兩步,卻突然覺得腳下一咯。
寶玥挪開腳,蹲下身把那方才被自己踩住的東西拾起來,放在手心裡細細摩挲幾下。
昭月湊過來,問:“怎麼了?”
寶玥攤手給她看,道:“是塊碎掉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