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舯面色如常，大抵因為說的不是他，所以他也不在乎。

除他之外跟着宗望的幾個不似侍衛裝扮的也是生面孔，可能是宗望後來選上來的人。

他從葉曦這邊費力拉攏過去的人不肯聽他的，他自然要培養新的。

隻是這幾個新的看起來也一般，浮屏低頭往他們腿上一掃，暗自搖頭。

連底盤都不紮實。

宗望也是強撐着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思及至此，昭月下意識轉頭，正好和浮屏對視一眼。

兩人沒說什麼，但意思也明确。

昭月道：“殿下不知道，但我知道啊，毒是我下的。”

昭月點了點自己的小腹，道：“可惜解藥就一份，已經被我就着紙包吞進肚子裡了，尚書大人真想要，現在剖開我的肚子，說不定還能找到。”

“這話你自己相信？”宗望挑眉。

“是不太信。”昭月樂了，“權宜之計罷了，我還是想多拖延點時間。但您可能得信一下，畢竟郡王昏迷的時間不短了。”

昭月一頓，才語氣輕快地繼續道：“他等不起了。”

西平郡王一死，宗望打的名号就不成立了，本就不服他的人隻會更不服他。

他都走到今天這一步了，難不成還能舍棄？

宗望一直揚起的唇角終于落下去，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他一招手，道：“可以，子舯，去。你不是說要報仇？剖了她，拿到解藥。你的仇報了，救了郡王，我算你大功一件。”

聞言，子舯有些猶豫。

昭月明擺着說了假話，宗望卻跟着他們的思路走，實在奇怪。

見他不動，宗望加重語氣，又說了一遍：“去！”

子舯這才往前蹭了一步，太黑了，他其實有些看不清，又實在不明白兩邊是在打什麼啞謎。

但他清楚自己的地位，如果出了事，宗望是會毫不留情面地舍棄他的。

可昭月那邊也沒有動作，她就靜靜站在那裡，還維持原本的動作。

這種感覺讓子舯愈發覺得毛骨悚然，可直到走近了，他在看到昭月的動作其實不是摁着小腹，而是她腰間本挂着一個玉墜子。

那玉廉價，連他都看得出來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昭月摁的很用力。

卻又故意留出半邊兒來，叫他看個清楚。

這玉墜子他記得，很多年前就帶在昭月身上，四年後再見依然在她身上，好像是什麼很要緊的東西。

宗望似乎也看出不對來，眯起眼，努力想要看清昭月手下的東西。

此時卻聽昭月歎道：“人無完人，白玉有瑕。”

“尚書大人，再好的料子，也會有些零零碎碎的邊角料，您說對吧？”

聞言，宗望神色驟變。

子舯似有所感，下意識沖出去要奪過那個玉墜子。

昭月這時候卻不護了，不僅松了手，還直接将那玉墜子扯下來抛到了空中。

子舯到底慢了一步，玉墜子跌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他本人也被浮屏趁這個空當死死按在地上，眼中盡是茫然。

葉曦手心裡早就滿是被自己掐出來的指甲印了，這個方法太過冒險，從一開始就是賭。

她尤記得昭月臨行前找到她，跟她提出要詐宗望一回時自己是什麼心情。

昭月說他們既然當時鐵了心地要開棺驗葉桉的屍骨，必然是認定了葉桉的棺材裡有他們想要的東西。

隻是那次沒找到，懷疑的種子也就此埋下了。

畢竟葉桉當初傷的那樣重，為此英年早逝，他真找到了什麼，也不稀奇，不是嗎？

于是昭月捏着自己腰上的玉墜子，說：“就用它吧，人無完人，白玉有瑕，其實也應景兒。認識我的人都知道，這東西是大公子給我的……”

宗望在昭月松手那一刻也忍不住伸手去接，但怎麼可能接到？

玉墜子在他眼前摔碎，他也沒站住，趴在地上，模樣狼狽。

隻是他離得遠，浮屏也不可能再分出精力去治住他。

“不好意思。”昭月懶懶打了個哈欠，道，“我這人有點兒記仇，方才這位小兄弟害我摔了一跤，我讓他摔一跤又不解氣，便隻能報複在您身上了。尚書大人不會怪我吧？”

宗望死死瞪着她，下一秒，卻聽昭月道：“可惜，攏共也沒做幾個仿品，這就碎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