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歎一聲,道:“你盡管說,隻要你不做傷天害理之事,不會背主求榮,這輩子本宮都會護着你和你姐姐。”
浮平聞言卻有些郁悶地搖搖頭,他張了張嘴,喉嚨卻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如此反複,他才道:“這裡……本來是先祖陛下,為他的同胞兄長建的陵墓。”
此話一出,衆人皆是一愣。
可還沒等品出這話的意思,就聽浮平又補充道:“但隻是對外是陵墓,信上說,當時太後娘娘安排好了一切,那位殿下隻是假死。但先祖陛下覺得自己德不配位,這裡所有的東西,都是他留給那位殿下東山再起用的。”
此時,門外那片空地的用處似乎也明确了。
那裡本來是停放着葉鹑先祖的那位兄長葉鹄棺材的地方,隻是不知道那棺材如今去了哪裡。
“昭月大人。”葉曦面上帶笑,這笑意卻不達眼底,“您給分析分析?”
“沒什麼好分析的。”昭月垂下眼簾,道,“葉鹑陛下怕是遭了蒙騙,那位殿下,早就死了。”
葉曦聽着浮平分析,心裡也不是滋味。
德不配位嗎?從史書上來講可并非如此。
葉鹑先祖乃世上不可多得的明君。
但從他自己的角度來看,他處處都比不上自己的同胞兄長,從名字起他就是落了這個兄長一大截的。
譬如他名鹑,兄長卻名鹄。
一個是鹌鹑,另一個卻是鴻鹄。
再從長幼來看,這葉家的天下當年是二人一起拼出來的,若是按長幼順序即位,那麼便該是葉鹄為帝。
可他不僅沒有做皇帝,在這漫漫曆史長河中,甚至連名字都被抹去了。
昭月想既然如此不妨再假設的大膽一點兒,太後安排好了一切,那麼這個執意要抹去葉鹄存在的人,會不會就是這二人的母親呢?
前朝時期雙生子乃不祥之兆,在葉家沒奪得天下之時,也隻是普通的農戶。
鄉野人家有時較大戶人家更為相信怪力亂神之事,若放在平時,小打小鬧也不起眼。
但如果這家裡剛好有一對雙生子,并且這對雙生子在亂世時一步一步殺到了巅峰,伸手便能夠到天下之主的位置,那這個雙生子不祥的言論,他們還會忽視嗎?
若是忽視下去,他們會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生活,若是忽視下去,兩人都将不得善終。
隻是随意推測,昭月就能想到在那種情況下,一些失了神志的人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
将兩個人的功績都按到一個人身上,然後徹底抹除另一個人的存在。
從先前他們查到的事來看,兄弟二人中,兄長葉鹄善武,所向披靡,戰無不勝,卻不是個腦子多靈光的。
弟弟葉鹑恰恰相反,武功不成,卻天資聰穎,乃治世之才。
每個武将中厮殺出來的開國皇帝無一例外都會選擇打壓武官,因為他們自己就是靠這個爬上來的。
但對比其他武官,可能這個皇帝會多一些精明。
但等功成身就之後,武力便不要緊了,當皇帝還是這個治世之才的弟弟更為合适。
但兄弟二人感情甚好,葉鹑若知道事情真相,必然不會同意。
所以真實情況可能就是,所有人都瞞着他聯手做了一個局。
但葉鹑有愧,又覺得自己不如兄長,他盼兄長得到皇位,得到所有人敬仰。
才有了這個所謂的五行聚福陣,妄圖把福氣都給哥哥,讓他成為天命所歸,拿着這些财寶,和這道聖旨,看到他留的信後靠這些東西殺回來,堂堂正正坐上皇位。
可他不知道的是,母親也在騙她,兄長早就沒了。
到最後,大約成了哪個亂葬崗裡的一具無名屍骨,甚至不能躺在這個皇陵裡。
而他做完一輩子的皇帝,後世史書必然會向着他。
到最後所有人都是推手,徹底抹除了葉鹄來過這世上的證據。
“最是無情帝王家,我一直以為這話隻适合我們這些……從小長在帝王家的。”葉曦意味不明地笑了聲,喃喃道,“現在看來都一樣,剛爬上高位人就變了。”
浮屏和浮平都垂着腦袋,不敢說話。
葉曦也不在意他們二人,輕輕呼了一口氣,又道:“那你說,我那位定王叔叔的死,是不是也和這件事有關呢?”
應該是有的吧,要不然葉曦實在想不到,究竟還有什麼理由,會讓她父皇痛下殺手,又說不是自己想讓對方死呢?
或許是定王知道了太多,知道這件事便不能活了。
又或者說……定王也有什麼雙生子的兄弟?
想到這裡,葉曦直接笑出聲來。
覺得有些荒謬,但也合理。
昭月垂下頭,低聲道:“臣不知。”
“你知道有什麼用。”葉曦悠悠道,“知道了咱們也理解不了,這些人都是什麼想法,才能幹出這種事來。”
她頓了頓,繼續道:“再找找吧,反正也是熬着,萬一還能找到更多驚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