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在乎,但是吧”,顧寒停頓了下,“你要拿什麼來換,你不是皇帝,你現在給的承諾都不大作數。”
顧寒想着很清楚,也說得很清楚,他要用這些軍事圖撈筆大的。
“顧明朔”。
夏霁叫着顧寒的字,兩人仿佛回到了七年前。那時的夏霁隻是一個被祈靖抛棄的六皇子而已,面對大元的上都小霸王——顧寒,不露一點膽怯的神色,幹脆地踩在了顧寒的底線“ '明月照積雪,朔風勁且哀‘這是小公子的字嗎”。
他說完這話後,那時候的顧寒面色不善地指了指他。
“你顧氏一門因你将軍府而遭受牽連,但你跟他們向來不對付,所以你無所謂”,夏霁看得顧寒,看得很認真“那你的士兵呢?十五萬大軍全軍覆沒,還是托自己人的福,這你也無所謂嗎?”
殺人誅心也莫過于此,顧寒的臉色覆上了一層冷意,他無法忘記自己看着士兵一個接一個的消失在敵軍中,思緒也跟着回到了一月前。
一月前,顧寒奉長治帝的旨意與祈靖在雲州十三城偏南一帶開戰,也就是北原之戰。
鵝毛般的大雪飄下,站在城牆上的顧寒被凍得面色發白,看着城牆下不斷上湧的敵軍,感受到了什麼叫孤立無援。大元将顧寒和他的十五萬士軍還有一半雲州十三城一起送給了祈靖。
本就被克扣的軍糧還摻了黴,棉衣裡的棉花有一半都消失在了那幫蛀蟲的腰包裡,給朝廷的求援也一去不回。
顧寒看着自己的士兵一個接一個的倒下,握緊了手裡長刀的刀柄,緩緩地閉上了眼。過了半響,顧寒用力睜開眼睛,眼中的疲憊被堅定所替代,不急不緩的走下城牆,将剩餘的士兵叫到緊閉的城門前。
“你們,要走的就趕緊走吧,遲了就來不及了。”
沒有人回答,他們都被顧寒的話震住了,半響,有人開口,聲音顫抖:“将,将軍,不是,不是和上都求援了嗎?”
“将軍,對啊,不是說援軍很快就到了嗎?”
“是啊,将軍……”
“沒有援軍”,顧寒冷硬地打斷他們,親手掐滅了士兵們的希望,“今天,從你們面前的城門打開時,沒有将軍,也沒有雲狼軍,各謀生機,自尋出路。路歧,柯正,你們二人自幼跟随于我,身為我的近衛。今日就委屈你們陪我走這一遭吧。”
二人半跪,向顧寒抱拳:“誓死跟随主子。”
所有人都跟着跪下:“末将亦跟随将軍,與将軍共生死。”
顧寒沒說話,而是緩緩抽出長刀,斷雪刀上布滿血迹,而另一把殘梅刀全是血色,一聲口哨喚來戰馬。顧寒沒有自己的戰馬,他向來是臨時叫一匹來。
“好,開城門!今日一戰,不為大元,不為天家,隻為自己。”
嘎吱一聲,沉重的城門被緩緩推開,城門外的敵軍見城門開了,以為守城的将領要投降,冷笑一聲,想着先前還以為這個将領還有些骨氣,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剛想放松一下,可接下來映入他們眼中的是迎面而來的刀光。
顧寒一馬當前,身後追随的士兵們義無反顧向着敵軍撞過去,撞得敵軍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割了腦袋。但是雲狼軍的人數在祈靖的大軍面前實在太少了,顧寒看着自己的士兵不斷的消失在人群中,也包括他自己。
等到再睜眼時,見到的就是牢房外的夏霁。
“交易?我拿出雲州十三城的軍事圖,你能給我什麼?”顧寒微起身,一臉好笑的湊近夏霁的耳邊。
“我能保下你”,夏霁忽然偏頭,隔着一點距離,不在乎的說“顧将軍,您的消息有些閉塞啊。在祈靖,皇帝不過就是個擺設。”
顧寒退了一點,沒接話。
夏霁也不在乎,一邊撥開擋在顧寒臉側的碎發,一邊接着擺出籌碼:“我還能讓你的人繼續跟在你身邊,不必有太多的顧慮。”
顧寒哼了一聲,又笑着說:“一份十三城的軍事圖可以換來這些東西?你覺得我會信?”
“當然不能”,夏霁接着說“你得助我登上天下共主的位置。”
顧寒聽到這,笑的是越發燦爛,笑得夏霁有些晃了神,巫族神女的笑容是神聖又純潔的,但顧寒的笑卻是豔麗的,又帶了瘋狂。
“好啊”,顧寒倒回床上放松又慵懶“宏圖大業,王爺,野心不小啊。”
夏霁收回懸在半空的手連帶着蕩漾的心神,不過他有些意外,顧寒竟絲毫沒有詢問他為什麼會有“天下共主”的心思。
“那你就要随我回祈靖,稍後我會放出你重傷不治的消息,在祈靖,你會是我的幕僚,梅叁。”
顧寒點頭答應了,又提了要求:“讓我的人來見我。”
“怎麼,清理門戶?行,我去安排。”夏霁愉悅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顧寒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快滾。
“好,好,你好好休息,别氣着自己”,夏霁指了下床邊的小桌,“你的刀我放在桌上了,記得收好。就是你的玉冠找不到了。不過不打緊,我讓人重新給你打一個。”
“不用了”,顧寒了個翻身對着夏霁“丢了也好,那玩意兒是長治帝賞的,晦氣。”
夏霁沒說話,站起身離開了這個屋子,他是不會去觸顧寒的黴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