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王府管事,你是誰?”
顧寒看着抓着自己的像鉗子一般的手,不由得皺起眉說道:“錢将軍,凡事皆刨根問底是會惹來殺頭之禍的。不過您若是真好奇不妨自己去問問裕王。”
顧寒說完就趁錢四沒反應過來,拍掉他的手爬進馬車跑了。錢四看着遠去的馬車也沒打算追,他翻身上了馬,往錢家的方向去了。
“老爺,阿姊畢竟是嫁出去的人,沒有必要為這事傷了錢家與陳太守的和氣。”錢夫人溫聲細語地哄着錢禾,性子溫和又膽小錢夫人想讓這事不了了之:“不如讓姐夫将那兩外室娶進門做妾,若是有子,就記養在阿姊名下。”
錢禾卻頭疼地說:“夫人,我知你是何意思,我也清楚阿姊嫁過去這麼多年也沒有為陳家生下一兒半女的,若那陳名為此納妾,我定不會說些什麼,可那是外室啊,更何況阿姊難生養也是因為當年為了救我而在河裡泡了整整半個時辰,那是在三九天啊!”
錢夫人見錢禾又動了怒,趕緊輕拍錢禾的後背,一句話還未說出口就見下人來報:“老爺,夫人,四爺回來了,就在外頭等着。”
錢禾面露欣喜的神色,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樣:“快,快請進來,外頭的天這麼冷怎麼能讓四弟站外邊。”
“是。”
沒過一會兒,錢四大步流星地走進來,見到堂上的人先是行禮,再說明來意:“小弟此次回家隻是暫住,下個月還得往北去上京過職,為這次守住半個雲州十三城論功行賞。不過哥哥放心,阿姊的事我已經知曉,這事我會幫忙的。”
“好說,好說,不是陳名畢竟身為一方太守,四弟能做什麼?”錢禾臉上半是欣喜半是擔憂:“你可别是想把人打了吧,那不成的,萬一讓陳名參了可怎麼辦。”
錢四搖頭,說:“不是的,我剛剛去衙門辦事時碰見了裕王府的人,他們因為赈災銀子的事也在找陳名,而我與裕王殿下有些交情。"
錢禾一聽,面上的擔憂也沒了,将手一拍拿定主意:“好,就聽你的,你明日就去裕王府上門拜訪,這是裕王的封地,他不管也要管。”
“哥,還有就是我在回來的路上看見陳名往那窯子跑了。”錢四認真地說:“阿姊,還是找個時間和機會跟陳名和離了吧。”
錢禾咬牙,心裡把陳名罵了個百八十回:“你說的有理,還有,你去裕王府時幫我帶句話去,我有陳名貪贓枉法的證據,還請裕王殿下施以援手。”
錢四點頭應下。
羿日上午,天氣晴朗,難得的出了太陽。錢四早早的就來到了裕王府,卻被告知裕王正與一幕僚商議堤壩的事,隻得被安排在正廳等待。
他将下人送來的茶喝了兩盞裕王才終于出現。錢四正起身行禮,卻看見了裕王身後的那個幕僚,吃了一驚。
那不是昨晚的管事嗎?
“又面見了,錢将軍。”顧寒笑着對錢四點頭,錢四看清他的臉後又驚得連退幾步:“顧……你怎麼,你不是重傷不愈嗎?我還去那座墓祭掃過。”
顧寒:“……錢将軍可是認錯人了,我姓梅,叫梅叁,是裕王殿下的幕僚。”
“不可能。”錢四說的堅定,他的臉上有着詭異的紅潤,又說了一遍:“不可能。”
顧寒找了位坐下,神色淡淡的回道:“你愛信不信。”
“行了,别吵了,二位都先坐下,喝喝茶。”夏霁安撫好兩人,轉頭對羅景說:“把下人都清出去。”
等下人們離開後,顧寒才放下茶盞對錢四嗤笑一聲:“是挺久沒見了,錢将軍,北原戰場上,您的英姿真是曆曆在目。”
錢四搓了一下鼻尖沒說話,但面上是壓抑不住的興奮。夏霁看着錢四的興奮,轉過頭用眼神詢問顧寒:你把他怎麼了?
顧寒也用眼神回他:我不知道,我什麼都沒幹。順帶着還瞪了他一眼,以示自己的不滿,夏霁卻報以春風般和熙的微笑,讓顧寒一拳打在棉花上。
錢四卻在這時站起,打斷了二人的眉目間的打情罵俏,一把握住顧寒的手,把在場的人都吓了一跳,夏霁的面色微沉下來。
“顧,不是,梅公子,在下對您的身手和刀法都欽慕已久,而且北原一戰是我勝之不武。”錢四說得臉紅脖子粗,好似在害羞:“若是有機會,再比試一場如何?”
顧寒用力的掙開錢四的手,平靜道:“自然是可以,但是下次不要再一聲不吭的抓本公子的手了。”
“為什麼?”錢四問這個問題的樣子非常天真。
“因為我家裡頭那位。”顧寒偷看了一眼夏霁,又說:“他會不高興的。”
錢四驚說道:“竟能壓得住梅公子,這位夫人是何許人也,是我祁靖的姑娘嗎?”
顧寒卻笑了一下,有些不安好心,說:“錢将軍打聽這些做什麼,我家裡頭那位是祁靖人,難道錢将軍是想娶妻了嗎?我家那位确有幾位姐妹的。”
錢四連忙擺手,說:“不是的,我一介武夫,高攀不上人家姑娘的。”
“怎麼會,錢将軍英雄蓋世,就是公主也娶得。”顧寒又迅速将話題轉過,打錢四一個措手不及:“當然,錢将軍今日來府上的所求,定不會是這個。”
錢四咳了一聲,正經地說:“自然,今日前來是為了家中阿姊一事,我們想讓阿姊與陳名和離。陳名身為雲郡太守這麼多年,魚肉百姓,斂财無數,還借阿姊的名頭威脅我們替他遮掩,錢家想請殿下施以援手。”
夏霁卻歎了一口氣,故作遺憾地說:“錢将軍所言之事本王皆有所耳聞,隻是本王的封地雖在雲郡,但各中事務是插手不得的。”
“未将是知曉。”錢四作揖,對夏霁說道:“隻要王爺願意相助,錢家将會獻上陳名這些年所貪銀兩的賬本,以此助殿下拿下陳名。”
夏霁問他:“你們打算怎麼做?”
“巡查禦史。”錢四看向夏霁,目光冷銳:“希望殿下可以為我們引見雲郡的巡查禦史,此事,錢家欠裕王府一個人情,錢四欠殿下一個人情。”
“不用這麼客氣,我們的交情都變味了。”夏霁笑着說:“我答應你,張禦史我也會去找,隻是陳名現下還在青樓楚館裡,錢家,何不利用一下。”
“王爺說得有道理,多謝提醒。末将這就回去和家裡人商量,就不打擾殿下和公子了。”錢四又轉過頭看着顧寒,恭敬地作了個揖:“梅公子,末将聽聞你酒量很好,下次見面喝一個怎麼樣?”
顧寒搖搖頭,惋惜地說:“喝不了,身子不好,家裡頭的那位不讓我喝。”
“好吧,那,殿下,末将告辭。”錢四向夏霁告别後就離開了。
夏霁看着錢四離去的背影,慢慢地說:“你還真是料事如神,他們有這個打算,我們隻用幾句話就可以推着他們向我們想要的方向走。”
顧寒挑了下眉,用茶盞蓋撥弄着茶葉,說:“其實不用這麼麻煩的,隻是你不能插手雲郡的事務,所以我才借了錢家當幌子。這樣即使上頭有心查,你也不會有什麼損失。但要萬無一失,就要放長線釣大魚,但顯然你沒有這個時間。”
手中的茶蓋忽得指向大門,雖然那裡已經空無一人,可顧寒卻笑着說:“錢四是個不錯的,但就是爬得不夠高。”
夏霁說:“他下個月要去上京述職,我們處理完陳名也就回上京了,可以安排一下。”
“也是,你也就在上京說得了話了。”顧寒笑着看他。
夏霁也笑着看回去,語氣卻好似受了委屈一樣:“你可别埋汰我了。”
日子又過了兩三天,錢家已經成功通過裕王府的渠道同張禦史搭上了線,錢家人很滿意。
因為這位張禦史不是旁人,而是因直言正谏得罪先帝而被貶的張濟,如今已有六十多歲了。
這位張大人接到錢家的狀紙和證據時,也很滿意,因為他正愁沒有回京的報名狀。
今上自登基後一直托人給自己帶話,請自己回上京,甚至讓自己的胞弟裕王來給自己帶話,勸說自己歸京。
“但張濟張大人卻說時機未到,恐回京後不教人信服,就這麼把我拒了。”夏霁同顧寒講着話,手上卻在為顧寒梳理頭發,并在發尾用發繩纏住。
夏霁看着鏡中人,滿意道:“你今日像個姿意潇灑的狂士,我的手藝還挺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