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清脆的聲音在響起，胳膊被什麼重物抻住，路西法低頭看向伊利亞斯，他抱着路西法的胳膊搖搖晃晃，小虎牙在夜明珠下閃爍，一雙藍眸也亮閃閃的。

很燦爛的笑容。

路西法短促地笑了一下，小孩兒顯然體會不到他尤不滿足的心情，整個人開心地簡直要冒泡。

“伊利亞斯，”他輕輕将小孩抱起，“在天堂派人來找你之前，就一直陪我住在這裡好嗎？”

小孩神情有些懵懂，像是在思考這話的可行性，唇瓣抿緊。

路西法一瞬恍然，倒真是孩子随了爹，米迦勒想東西時也喜歡抿嘴。

某種類同懷念的情緒在心底升騰，路西法騰出一隻手揉了揉他的頭：“你如果不喜歡，那就換個地方。”

“不用！”伊利亞斯抱住那條伸向自己頭頂的手臂，“隻要和路路一起，在哪裡我都喜歡。”

路路？這是哪裡來的名字？

嘴唇嗡動了下，路西法最終再沒說什麼。

看着緊抱自己不撒手的伊利亞斯，路西法又笑了起來，還是孩子好，坦誠又熱烈，不像米迦勒……

記憶出現斷層，路西法皺起眉頭，米迦勒從前都做了什麼呢？

……

時間一晃而過，路西法的生活安甯美好，白天帶着伊利亞斯在地獄四處瞎逛，晚上陪伊利亞斯看塵世的動畫片，空閑時間大發善心處理一點兒公務，倒也算得上惬意。

然而太安穩太平靜，反倒讓人疑心。

地獄和天堂現今關系僵硬，路西法不敢貿然聯系天堂。但地獄在天堂安插了不少眼線，其中有一位已經成了天使長加百列的秘書之一。然而過了整整一周，路西法都沒有收到半點天堂有人失蹤的消息。

整整一周，一個潛能不輸于大天使長，甚至還可能和大天使長有血緣關系的天使失蹤，天堂卻一點尋找的意思都沒有。

本能使得路西法生起疑心，他燃起一捧火燒掉别西蔔發來的信箋，幾縷塵灰在風中逸散。低頭看了眼牽着自己手的伊利亞斯，小孩兒的目光被羅德歐加街市的喧鬧吸引，這是路西法第三次帶他來這兒，不知道為什麼，伊利亞斯對此地莫名着迷。

“伊利亞斯，”路西法輕輕将他抱起，“我有點累了，咱們先回去，明天再來好嗎？”

伊利亞斯顯然比尋常孩童乖巧太多，雖然并未盡興，但也順從地點了點頭。

小孩略帶失望的表情過于生動，路西法腦中閃過一個畫面，相似的臉相似的表情，是米迦勒。

伊利亞斯實在與米迦勒太像，害得路西法最近總是想起米迦勒。

六百年前的事情路西法不想再追究，一是因為沉睡後醒來他記憶殘缺短時間難以恢複，二是因為他讨厭戰争。現在的路西法隻想安心在地獄養老，等他找回撒旦，就能徹底做個閑散親王。

但願未來地獄與天堂的關系能有所緩和，這樣他還能多去看看伊利亞斯。

至于米迦勒，往事紛飛，不過是站在各自陣營不得不作出選擇，又何必糾結呢？

模糊記憶裡是米迦勒挺括的身影，想着那人，路西法不由揚了揚唇角。如果米迦勒也不介意，他們或許還能做回朋友，甚至讓他成為伊利亞斯的教父。

讓堕天使給一位有着光輝燦爛美好未來的純正天使當教父嗎？路西法不禁自嘲，算了，伊利亞斯不該因為他而遭受非議，伊利亞斯的人生有米迦勒為他保駕護航就夠了。

回到永夜宮，路西法翻出當初睡覺的棺材，這棺材似乎是他從一個吸血鬼那兒要來的，上面的十字架能雙向隔絕氣息，是個不錯的法器。

伊利亞斯畢竟是一個半成體天使，對地獄的魔氣沒什麼抵抗力，又控制不住神聖氣息的外洩，之前都是路西法幫他壓着神聖氣息隔絕魔氣，但現在看來伊利亞斯要在此久居，路西法又不是永動機，用個法器壓着能免去不少麻煩。

棺椁上的十字架太過龐大，路西法念了串咒語，将十字架縮小變成吊墜形狀，他已經教會伊利亞斯如何藏起翅膀，戴上這個十字架，看起來和尋常惡魔無異。

在一旁為伊利亞斯投影了動畫片，路西法用通訊水晶召别西蔔入殿。他對地獄的人并不全然信任，不敢放伊利亞斯一個人和其他惡魔待着，于是别西蔔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景象：

高瘦的男人曲着腿坐在地毯上，一頭銀發鋪開在地，折射出永夜宮穹頂珠華，金發的漂亮小孩窩在他懷裡，兩個人穿着同款睡衣，竟莫名的日常溫馨。

“殿下，”别西蔔喊了一聲提醒路西法。

“向您緻意。”路西法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要不要來看動畫片？剛好是東方人類們的作品。”

“承蒙殿下邀請，但我想我們現在該聊聊陛下神識分裂這件事。”

别西蔔立刻拒絕，然後将話題引到正事。他已經習慣了路西法的不着調，若非東方地府隻接受和混沌之子對接，他是萬不會和阿斯蒙蒂斯他們同流合污逼路西法上位的。

提到撒旦，路西法正了下神色：“不如你安排個時間讓我跟他們視頻？這幾天你跟個傳聲筒似的不累嗎？而且這麼久來一點兒實質性進展都沒有。”

别西蔔聞言臉色難看，路西法看了會兒納悶道：

“為什麼這種表情？我聽說東方科技比我們更發達，雖然源動力不同，但總該能做到影像投射吧？”

别西蔔的視線凝在伊利亞斯身上，見路西法絲毫沒有讓他離開之意，隻得如實回複道：“地府那邊拒絕視頻通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