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是你嗎？”
路西法看着這人，雖然記憶殘缺模糊，但确實是他熟悉的臉。
伸手用魔力重新探查了下霍恩，路西法發現對方識海空曠，對比以往魔力削掉了一大半，也難怪自己剛剛認不出對方。
“你魔力怎麼回事？為什麼就剩這點兒了？畏光也是因為沒有魔力？”
連着被問一串問題，不等回答，宋元先率先插嘴了：“你當扭轉時間那麼容易呢？我倆都快被吸幹了才勉強喂飽噎鳴。”
準确捕捉到關鍵詞，路西法正欲提問，卻發現霍恩還一臉戒備的看着自己，于是話頭變了方向：“你不認識我了？”
“你用的地府仿生傀儡吧？那東西雖然不能完全藏匿非人氣息，但如果别人不知道你的身份，那你看起來就是仿生傀儡本來的模樣。”宋元解釋道。
這功能倒很是奇妙，路西法饒有興趣地看向宋元：“你似乎對地府的東西很熟悉，連閻王都沒有和我說過這個。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路西法。你又是什麼身份呢？”
他話音剛落，兩人眼中平平無奇的人類就變成了銀發紫眸的美人模樣，宋元不由驚歎一聲，想要誇贊路西法顔值的話剛冒個頭，就被霍恩拉到身後了。
“他叫宋元，就是我之前和你說的要找的人。現在……是東方的一個普通神仙。”
路西法好笑，記憶裡霍恩跟他算是舊友，今天主動跟他說的第一句話卻是護着宋元，看來宋元對他十分重要，不過路西法也不在意，簡單解釋了下自己的情況。
“可能是睡太久，我有點失憶的症狀。很多人和事都對不上，離得近點兒還能記得人，有的幹脆連人都忘了。不過這段時間偶爾會想起來一些，不是什麼大問題。”
“你記得多少？”霍恩問他。
路西法聞言陷入回憶：“就記得你挺狼狽的來到地獄，撒旦收留你住了一段兒時間，你臨走之前給了我個棺材說當住宿費，睡着後還真有人把我放進去了……别的東西……我确實想不起來了。”
“你說我給你的棺材是住宿費？”
霍恩的提問追得太緊，路西法有些莫名，點頭看了眼霍恩，卻見他和宋元對視一眼，然後才沉着臉開口：
“你不是失憶，是記憶被人做了手腳。那棺材是你主動問我要的。”
路西法不可置信：“我要那東西有什麼用？當擺件嗎？”
“怎麼沒用？”宋元怼他，“那個小孩可帶着上面的十字架呢！”
路西法知道他說的是伊利亞斯，正要反駁，霍恩的聲音卻緊随其後：
“你當時問我，人死了要長眠地下，如果心死了不想活着，是不是也該安眠。”
路西法一頓，霍恩的話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他記憶深處的某個開關，意識在瞬間被吞噬，疼痛感化作利劍在腦海中翻湧，閉上眼前最後一秒，路西法抓住霍恩衣角：“送我回寵……物店。”
……
路西法認識霍恩的時候，自己剛堕天不久，霍恩還是羅馬尼亞老牌吸血鬼家族德古拉的未來家主。
那時第二次神聖戰争剛剛開始，天堂和地獄還在僵持中，路西法在地獄之門前和其他惡魔一起守城，一隻翅膀殘破的蝙蝠跌跌撞撞落到他跟前。
蝙蝠的翅膀上還有沒熄滅的火焰，路西法認出那是天使的聖火，也許是被天堂誤傷，又也許他本身就和天堂有仇。本着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原則，路西法将蝙蝠帶回來交給了撒旦。
幾天後蝙蝠傷好，路西法閑來無事過去探望，門一開，就看到了霍恩的人形——有着鋒利獠牙的吸血鬼，金發藍眼。
趁着人還虛弱，路西法當即将人提起來，一路飛到地獄之門，把他丢到了地獄之外。
那天剛好是撒旦當值，發現有個黑影從門内飛出去，撒旦立即飛去查看。然後他就看到霍恩已經昏迷，并且又被摔成了蝙蝠，小小一團包在衣服裡好不可憐。
撒旦于是将蝙蝠撿了回來，然後丢在了路西法跟前。
“他怎麼惹你了？”
路西法十分高冷：“人形，難看。”
撒旦好笑：“特殊時期，戰鬥力有一個是一個，地獄長的奇形怪狀的奇行種多的是，以前怎麼不見你嫌棄？”
路西法沉默無言，他不想跟撒旦解釋，因為他也覺得自己的理由有些荒謬，然而撒旦緊追不舍，直接灌了魔力讓蝙蝠化成人形，霍恩的一頭金發在黑色地面上實在耀眼，撒旦端詳了會兒，直接笑出了聲。
路西法立刻轉身，想要趕緊回到永夜宮一個人待着。撒旦卻拉住了他，然後問：
“他跟米迦勒長得完全不一樣，你反應這麼大做什麼？”
對啊？反應這麼大做什麼，好像他有多在意似的。
可是話到嘴邊，路西法卻說：“我恨他恨得不行，不管是誰，有一點像他的地方我都覺得讨厭得不行。”
霍恩最終還是留了下來，并且因為撒旦“看見你好了他很興奮所以立刻把你帶過來讓我檢查，中途卻脫力了不小心把你甩飛”的善意謊言，再加上确實是路西法撿他回來，他對路西法熱情的過分。
路西法起初還不耐煩，直到有一天，他從戰場上回來，坐在了往生河邊。
那天的血月很亮，高懸在空中。月光将混濁的往生河染成了猙獰的紅，人類的魂靈随着河流的波濤漂流，那些嚎叫癫笑被浪花拍碎，流水不息，這些凡人的悲喜離路西法越來越遠，路西法的心也漸漸空了起來。
好奇怪，明明心口被人捅了一劍，路西法卻感覺不到丁點兒的疼。
可是心很空，很酸，他就是覺得難過。
從另一個戰場上回來的霍恩又來找路西法，看他情緒不對，也沒有去問，而是坐在了一邊，隻字不言，陪着他沉默。
“霍恩，你留在地獄到底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