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全身被它埋進土裡隻剩頭部露在地面而動彈不得,聽到這清脆擊打聲的卷子和假發子回過神來,越過正用雙手挖土試圖救人的西鄉照彥朝密林張望。
“銀時,這聲音……”假發子震驚之餘仿佛意識到什麼,對埋在身邊的人道,“難道是……”
“啊,一定是那家夥。”卷子臉上浮現欣喜的笑,笃定道,“擅自跑來互相給對方收拾爛攤子,我們這點從以前起就沒變過呢。”
談話間,隻見名為波奇的怪獸載着你自樹叢後向他們三人奔馳而來。
“小子,别管我們了!你快逃!”假發子慌忙催促道。
“連你都會挂掉的,喂!聽見沒!”卷子也高聲規勸。
“不!我很強,我絕不會逃跑!”照彥執意繼續用雙手挖土,在這命懸一線的狀況下急切想向你們證明點什麼。
“小照!”你沖還跪在地上不肯離去的男孩大喊,在波奇抵達他之前向前飛撲将人牢牢護在身下,擡起右臂用十手堅硬的鋼叉卡住它的下颚,用盡全力支撐起那意圖下壓捕食的沉重頭顱。
幾乎是同時,卷子和假發子也從稍微松動的土中成功各拔出一隻手臂,分别舉高撐起它頭顱左右的兩根角。
在你們三人的合力阻攔下,怪獸暫時止住攻勢,四腳陷進土中與你們進行角力。
“你說你很強?”卷子舉着顫抖的右臂咬牙問。
“這種事我們當然知道!”假發子舉着左臂齊聲道。
“你與你的老爸,都是靈魂足夠強大的男人!沒人看?說什麼傻話——這東西看得見的人就看得見!”
“至少這裡就有三個人能看見,你給我記住了!”
“我确實有看見哦。”你也彎起眼眸對他鼓舞道,“小照,這點無需證明,你和你老爸都是頂天立地的強者。”
“姐姐……”照彥被你們激勵的話語觸動,露出釋然的笑容。
“哼,口氣還挺大的嘛。”
此時,西鄉特盛隻穿一條白兜裆布站到波奇身後,怒吼着出拳把它從你們上方擊飛,帶起一陣爆發性極強的旋風,将吃痛哀鳴的怪獸直線轟入後方廢棄的古宅。
“不是吧……”你得以洩力收回手臂,瞠目結舌看着門上因這拳威力被砸開的大洞,和西鄉旋轉幾圈将它甩出手後層層撞破牆壁的恐怖破壞力,突然回憶起某個攘夷前期如雷貫耳的名号。
——這白兜裆布和相撲選手般的狂野戰鬥方式……
“我想起來了!”假發子也終于記起那個名号,“他是在天人來襲時,僅憑一條白兜裆布攻進敵方戰艦,殺到白兜裆布都被敵人的血染得鮮紅的傳說中的男人——‘鬼神·西鄉特盛’!”
剛才還在你們面前嚣張的宇宙生物被那兇猛不似人類的鬼神一拳揍向天空,随後轟隆墜落,再起不能。
“他是我們的大前輩啊。”
你與卷子沉默地聽着那名号的由來,在内心感歎歌舞伎町到底都聚集了一群什麼可怕來曆的牛鬼蛇神。
“老媽,對不起……”照彥起身向他跑去道歉,卻被西鄉特盛迎頭揍暈。
“笨蛋,現在要叫我老爸。”他将兒子扛上肩,又對卷子和假發子說道,“喂,你們被炒鱿魚了,工作這麼久都記不住舞步,根本派不上用場。”
“再說我們是妖怪,就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他向被迫在自己店裡打了幾天短工的兩個後輩發出警告後轉過身,“還有……”
“有空就來店裡玩吧,我會好好服務你們的喲~”歌舞伎町的人妖店長對你們抛了個媚眼,潇灑離去。
“……”你嘴角一抽無語凝噎。
“好吓人……”卷子表示害怕。
“看來我們操了不必要的心啊。”假發子看着他堅定不移的背影欣慰道,“他們也跟武士一樣,是堂堂正正的求道者啊。”
“姐姐,這個還給你。”之前給你帶路的男孩将購物袋遞給你後一鞠躬跑遠。
“啧,這幫小鬼,沒一個讓人省心的……”你絮絮叨叨站起身,俯視兩個化妝後竟比女人還女人的幼馴染,遺憾搖頭,“好可惜,我還以為你倆是真的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呢,結果隻是因為嘴賤惹上那種級别的大前輩嗎?”
“喂——我怎麼可能!但這貨好像真的打開了什麼哦!身心都完全敞開迎接嶄新人生的那種!”銀發雙馬尾極力辯解,露在外的右手對身旁姿容芳豔的黑長直大美人指指點點。
“還有臉說我,你自己昨晚不也在台上把腰扭得很歡嗎!”
“那就祝你們進入人生新階段愉快,我要回去了。”對這倆争執不休的蠢貨你再也沒眼看,拍掉衣服上的土轉身想走。
“師姐!”
“阿景!”
仍被種在地裡的兩人從身後一人一隻手抓住你的左右腳踝,齊聲耍賴向你求饒:“對不起!總之先救我們出去啊——”
你怒從袖中掉出兩隻匕首唰唰插進他們面前的土裡。
嘈雜到令你頭痛的世界總算安靜下來,隻是你忙碌到傍晚終于将他們從地裡拔|出|來後,無人在意那座破落古宅前的土地中似乎還遺漏了點什麼——
夕陽映照的武家大院内,冒在地表的一顆圓滾滾紫色腦袋……不,應該叫做喜歡養神奇宇宙生物的八嘎外星王子一臉生無可戀。
“真的,别再來地球了。”
//
“我隻是出趟門逛個超市而已……”你将鑰匙插進家門的鎖孔,對跟在你背後吵嚷一路的兩師弟無情下逐客令,“為啥你倆就自顧自當跟屁蟲了喂!好不容易重獲自由身不應該趕緊去換身衣服幹點正事麼!”
“我餓了,那店裡的飯菜好難吃——”卷子揉着肚子,用仿佛被虐待了三天的語氣答,“而且以這幅樣子回去我會被那倆臭小鬼嘲笑一輩子的。”
“我也是,堂堂攘夷志士就這樣回基地成何體統。”假發子頂着紫色系的精緻妝容正義凜然道。
“但我這也沒男人的衣服給你們換啊?”你打開門,把購物袋丢上鞋櫃,“卸妝水倒是有。”
“不,你有的。”假發子在玄關脫掉鞋後,在你疑惑的目光中朝客廳裡的鬥櫃走去。
你見他打開最底層的抽屜,從中抽出一件深藍色和服,又抽出一套黑色打底衫和白底藍紋和服交到卷子手中。
你突然感到認知崩斷當場宕機。
?
呆若木雞看着面前毫不避嫌脫下女式和服露出精壯肉//體再各自換回原本衣服的兩個男人,你覺得你需要先找個時光機冷靜一下。
“啊對了,卸妝水卸妝水……”桂小太郎喃喃念着,輕車熟路準備往你卧室裡鑽,“我記得梳妝台上有一瓶的。”
噗嗤——
未等手碰上門把,他的後腦勺被精準插上一柄飛刀,瞬間飙血一頭栽倒進木地闆。
你左手拔出短劍抵在坂田銀時的頸部,右手拎起他的衣領,臉色陰暗如雷暴來臨前的天空:“你還有什麼遺言想說嗎?”
“哈哈哈……别這麼吓唬人嘛,阿景。”他的額角淌下冷汗,對你幹笑着打起哈哈,“其實這都是假發的主意,就轉生鄉那次以後,他說以後可能也會遇到什麼緊急事态想早做準備……後來他幹了什麼我也不知道……啊痛痛痛!”
“這就是所謂的緊急事态?”你猛踹幾腳倒地不起的銀發混蛋,又瞥了眼那邊原地複活正掙紮着爬進你房間還想去取東西的男人,嫌不解氣地沖過去補上幾腳,“我說真的,你們兩個笨蛋還是去回爐重造吧!”
此時窗外天色已暗,你對還在客廳裡躺屍的兩人歎了口氣:“我出去上班了。”
“路上小心~”他們随意擡手對你晃了晃,異口同聲道。
一如過去每次酣暢淋漓的劍術切磋後,趴在道場地闆上對你默默起身出門所作的回應。
你輕輕阖上門,唇角勾勒出一抹失落的苦笑。
——若是遇上這種讨厭的厚臉皮家人,想要割舍也割舍不掉呢。
今晚的工作說不上輕松,你一面與阿妙收拾一群突發酒瘋顧客的無理取鬧,一面安慰被吓壞的同事們,不知不覺熬到淩晨得以回到家時,你才感到深重的困頓與疲憊湧上全身。
“我回來了……”拖着滿身酒味行屍走肉般的軀體,你汲拉着拖鞋邁入客廳,下意識說。
——奇怪,家裡明明沒有人在,還想說這種話的我簡直蠢得像個做白日夢的傻子……
另一個聲音在你心中責罵道。
然而你似乎能感到,今早空氣中的氛圍開始變得有哪裡不一樣——
“歡迎回來……”
“工作辛苦了……”
兩道聲音先後從腳下傳來。
你茫然眨眨眼,剛想低頭查看,雙手卻被從兩旁牽住拽向地面。
一陣天旋地轉後,你發現自己正躺在軟和溫暖的被褥上,剛才拽你的兩隻手也順勢攬住腰部。熱源分别從兩側貼近,将你困進這入睡後似乎就永遠不會醒來的溫柔鄉中。
“家人嗎……”你淺笑着緩緩閉上眼,“我都差點忘了,原來是這種感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