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源的堅持在丈夫的軟磨硬泡下依舊不為所動,但卻在一句:“你難道要眼睜睜地看着我們的孩子去過那種苦日子嗎?”下土崩瓦解。
阿源最終還是低了頭,碾碎了最後一絲驕傲。
她和牧約在五星級酒店的豪華套房見面。都是成年人,再加上他們之前的關系,會發生什麼,兩人都心照不宣。
站在通往頂樓的電梯裡,阿源對鏡自照,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穿着精緻素雅和服的雍容婦人,端莊有餘,卻太過死氣沉沉了。
她有些記不清自己十七歲時的模樣,不過料想過去,應該是很美的,否則,也不會讓牧這麼多年都難以忘懷。隻是,再完美的女人,也抵不過歲月的苛待與人渣的摧殘。如今徐娘半老的她,牧還會有興趣嗎?
她突然覺得很悲涼。
說愛她的人,貪戀的,終究不過是她曾經美麗年輕的皮囊罷了。
站在房間門口,她猶豫着是否該敲門。剛擡起手,門卻應聲而開。
迎面撞上站在門外的她,牧很是驚訝。随後他便解釋道,他怕她找不到地方,就想去接一接她。
這是高中時期留下的習慣。那時每次看球賽時,他都會來接她一起去,說是怕她找不到地方。其實他怕的,是她找不到他這個人;在偌大的體育館裡、在人潮洶湧中,一不小心就會走散。
她拘謹地坐在在套房會客廳的沙發裡,接過牧為她倒好的紅酒,默默地端詳這位睽闊多年、别人口中的她的「舊情人」,牧。
說句實話,阿牧雖然長得老,但他也抗老。十七歲長那樣,三十四歲也長那樣。再次見到他時阿源隻覺仿若隔世。他一點都沒有變,而她,卻已經沒有當初那個阿源的風采與傲骨了。
但他開口卻是:“……日野夫人,多年不見,你越來越有風韻了。”
她失笑,卻是苦澀居多:“我老了,但你沒變。”
牧聽後沉默,然後有些郁悶地回她:“你的意思是,我一直都這麼老?”
她噗呲一聲忍不住笑了出來,笑得真心而開懷。他還記得當初櫻木對他的調侃,可見這件事的打擊對他是多麼深刻而持久。
這一句玩笑,刹那讓時光倒流。他們閑聊着,全然沒有分别多年的生疏。
她慢慢悠悠,卻一杯接一杯不停地喝着紅酒,是放松也是放縱,是壯膽亦是宣洩。
也許那夜的紅酒太醉人,也許是酒店的燈光太暧昧,也許是他扶住趔趄的她時那失手的一帶擁着她一起倒在了床上,一切都順理成章地發生。
從微微的抗拒到理所當然的接受,再到享受淪陷、縱情狂歡,似乎是十分水到渠成的事。
那時她才明白,原來他也是她内心深處最難以言說、最不能割舍的意難平。
情到最濃時,他寬厚的手掌扣在她腦後,将她按在他頸間,貼在她耳邊低喃着:“阿源,離婚吧……我娶你。”
她沒有應答,隻是擡起一雙白皙的玉臂環抱住了他,被婚戒勒出深深印痕的手指輕輕插入了他濃密的發中。她淺淺地吻上他眼角的淚痣,仿佛吻去一滴淚。
她突然有些意興闌珊。
也許是雲雨後的憊懶與疲倦;又也許,她打心底明白,這樣讓人心慌意動的甜言蜜語,不過是男人床笫之歡餍足後、唬人的鬼話,做不了數的。
身為黃金單身貴族的牧,怎麼會放着大把年輕漂亮家世相當的女人不要,娶她這麼個殘花敗柳、一個嫁過人的女人、兩個孩子的媽?
第二日清晨,在牧醒來前,她便收拾妥當,悄悄地離開了酒店。
此後她又跟牧斷了聯系,牧也沒有主動找她,丈夫也不再糾纏。
她思忖着,她和牧的一夜風流,終是讓所有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之後,牧大約是對她的丈夫網開一面、不再窮追猛打;而丈夫也拿到了令他滿意的公司收購價,便沒再騷擾阿源。她自然是樂得清閑。
而牧,他圓了少年時代缺憾的夢,想來不久,也能放下對她的執念,向前看,開始全新的感情。畢竟,心心念念的女人,到手後,總也不過如此。像每一縷白月光落地後,都逃不過變成令人厭倦的黏膩白米飯的宿命。
或許,他也曾虔誠地愛過她的靈魂。可當肉-欲被滿足後,再聖潔的靈魂玷染上了洗不去的污穢,再談高尚與貞烈,也都乏善可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