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子阿姨定的。”
出乎牧意料的,阿源提起她未婚夫時,态度卻很冷漠,甚至帶着幾分厭憎。她說道:“家族聯姻,沒什麼好說的。反正我對婚姻也沒有太多的期待,就那樣吧。”
牧想,也是,大家族子女的婚事,大多身不由己。加上阿源父母那情況,她會對婚姻抱着無所謂的态度,也不難理解。
事實上,前世的阿源也正如牧猜測的那樣,對家族安排的聯姻,接受,但不期待。
她想,最差也不過變成她父母那樣,貌合神離、各過各的互不幹涉,隻要表面上能和睦相處、一起維持家族的顔面就好;運氣好一點的話,也許還能跟丈夫相濡以沫、相敬如賓。
這樣,她也就滿足了。
“……我原來是這麼想着的。”
牧聞言側目,看向了阿源。
而阿源又不說話了。她心中思緒萬千。
上輩子,命運女神并沒有給予她恩許。
年輕的她并不知道,人渣、也有十八層。
她想,她跟她母親最大的不同,就是母親至死都愛着她的父親;而她,在結婚不久後,對丈夫那點微薄的感情,就被消磨沒了。即便如此,她在那場婚姻中依舊活得舉步維艱,她根本就不敢想象母親是怎麼熬過來的。
所以她才會在盛年病逝吧?
還記得母親去世前曾特意交代過自己,說:“我們家小惠,一定要嫁給自己喜歡、也喜歡自己的人。不要像我一樣,成為家族的棋子……”
母親去世後,外婆怕她被繼母刁難,便把她接過去住了一段時間。她在外婆家度過了自己的國中時期,那也算她人生中,最後一段快樂的時光。漸漸地,便把母親的肺腑之言抛在了腦後。
而直到她自己也經曆了不幸的婚姻後,才對母親去世前對自己說的那番話有了刻骨銘心的直白感悟。
可是,有了喜歡的人,哪又怎麼樣呢?
阿源擡眸,不動聲色地看向身邊這個男人,卻不想,牧也在看着她。阿源隻好期期艾艾地避開了他的目光。
大約是從未來已經知曉,牧是喜歡她的;可惜,喜歡的時間不會太長。
也許維持到她結婚之後,最多也長不過視頻被曝光的那一天。
那時的牧,是怎樣看待她的呢?懊悔、憤怒、厭惡、還是憎恨呢?他大概會為了自己半生都走不出的愛戀覺得不值吧?
阿源以為,她不會再在意牧對她的态度。
可知道他在未來的某一天會讨厭自己,她其實内心深處,大抵還是難過的吧?
可笑至極的是,縱然她知道他們結局不算美好,她還是無可救藥地喜歡上了他。而且這種感情,比真正青春年少時的她,來得更為強烈與明确。
理智規勸她要遠離,情感上卻想無限靠近。
矛盾掙紮中,她下意識地說出了心裡話:“牧,我不想結婚。我不想嫁給那個男人。”
迎着牧有些不可置信的目光,她這次沒有逃避:
“他比不上你。”
牧聽了這話,不由得呼吸一滞,而心髒,在一次急停之後,驟然開始猛烈地跳動,仿佛他剛剛進行過一場艱難而漫長的球賽一般。
“我說真的。”見了牧的神情,阿源又很肯定地補充道,“從各個方面來講,他都比不上你。”
年少時不能遇見太驚豔的人,否則餘生都無法安甯度過。溫柔是他,遺憾是他;恩賞是他,罪罰亦是他。
不知何處而來的光映在她眼中,浮光霭霭若溶月冷浸,分外動人心魄。
牧以為,她還會說些什麼,但源卻收回了目光,徹底地沉默了。
長久以來的第一次,牧心亂如麻,他有很多話想告訴阿源,卻不知道從而說起。
兩個一向最懂話術的人竟同時變得笨口拙舌,就這麼幹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