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和陳渡周根本算不得B市人,他們都是念小學時随父母工作變動搬遷過去的,小學同校,初中兩人考進一個班級,也隻算相識并不熟。
郁林後來因為青春期發胖自卑過一段時間,開始是班級裡出現一些有意無意讨論身材美醜的聲音,或許沒有惡意,他們依舊在一起玩得很開心,隻是郁林無法說服自己不去在意,他越是想控制越是控制不住。
後來一年的時間裡他漲了快50斤,加之身高也高,他站在同齡男生身邊能完全将人遮擋,那些讨論他身材的人也不再避諱,常以此取笑他。
郁林的好脾氣讓他依舊一笑置之,隻等到回家後默默用食物療傷,繼續惡行循環。
有一天放學路上,他照例誇張地笑着同班裡的‘兄弟們’聊天,不讓一個話茬掉地,就算是嘲笑他長得肥的話也能接上,裝作一副毫不在意甚至自嘲的樣子,隻是在道别轉身後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那個笑臉面具仿佛有時效性一般自然掉落了,隻得第二天再重新長出來。
剩下回家的路隻有他一個人,距離進小區的路程大概就300米,但他依舊忍不住拐進旁邊的岔路,因為那邊有一所小學,門口有很多小吃攤,有個老爺爺的烤腸很香,但是那個爺爺今天沒來,他糾結一陣選擇了旁邊的,就在那個攤位身後的小道裡,郁林看見一個熟悉的書包。
是陳渡周的,書包掉在牆角的小水坑裡,再往裡走一點,他瞧見陳渡周抱着頭被人壓在身下一聲不吭,三個男生掄着拳頭往他身上砸,下手特别狠,看得他心驚肉跳。
不假思索,郁林脫下書包拎着,又沖上前撿起水坑裡的書包用力砸向兩人,再上手抓住為首的人壓制在牆上,沖着地上喊:“陳渡周快起來!”
那個被他壓住的人怎麼掙紮也逃不出來,另外兩人也懵圈了,等陳渡周爬起來,他們倆站在一個陣營,對面看恐難敵轉身便跑了。
“呼~”郁林長舒一口氣,看着衣服灰蒙蒙的陳渡周道,“這裡人很多,你為什麼不呼救?”
陳渡周感激地看他一眼,撿起兩人的書包,說:“我要是反抗隻會換個地方打得更慘,他們是辍學的小混混,和我們一般大,想要錢,我今天恰好用光了。”
他們一起穿過小吃攤。
陳渡周看着他:“今天謝謝你救我,我明天請你吃東西吧。”
郁林擺手:“哎,不吃,你看看我這身材,不說這些。”
他自顧自往前走,有點慶幸,自己要是沒有這個噸位可能吓不住那些人,或許這身肉也有點用。
陳渡周追上來與他并肩同行:“我真羨慕你,我要是有你這麼高這麼強壯就好了,他們肯定不敢欺負我的,對了,聽班裡人說你買了最新款的智能手機,叫什麼水果手機是吧,能借我玩玩嗎?我還沒用過智能機呢。”
郁林停住腳,看着他。
“不方便嗎?”陳渡周眼神突然有點怯意,跟面對剛才那些人一樣的眼神。
郁林旋即沖他開懷大笑:“可以啊,是蘋果手機,我還有個換下來的4s你要嗎?送你,還挺新的。”
陳渡周喜笑顔開:“要要要。”
郁林:“行,明天帶過來給你”
……
郁林直接去了機場,一路上都在回想他和陳渡周的過往,在那次打架事件後兩人漸漸熟悉起來,陳渡周是第一個沒有以取笑他身材為樂的人,他們一起打籃球、一起遊泳,一起打遊戲,減少接觸那些異樣眼光的人之後,他堅定了要瘦下來的決心同時也轉變了健康的心态,總之,在初三那年郁林又慢慢瘦了下來。
隻是不知道陳渡周何時變得這麼陌生,他幾乎找不出當時那個人的影子。
郁林不喜歡和人訴說自己的迷茫痛苦,無論是身材的焦慮、成績的下滑、同學的取笑甚至對父母的思念,他都幾乎不說。
父母常年忙于工作,他不想讓這些無關緊要的事占據本就難得的親子時光,所以總是習慣忍一忍,勸說自己這也不是什麼大事,總會過去的。
久而久之,他便養成了一副看似陽光開朗的性子,但往往過多消耗熱情之後會很疲憊,也會有生人勿近的那一面,并不是别人以為的“一直愛笑的男孩”,但長時間下來,二者融合,也都成為了他。
等他回到B市,滿心頹喪的上樓,他以為這次也隻能獨自舔舐傷口,沒想到有人一直在為自己擔心,擔心到不敢發消息卻在冰冷的樓道等他。
見到自己卻又緊張到忘記家門在哪裡,鼻子都凍紅了,真是可憐又可愛,于是江月成為了他回國後第一個兩度進過他家的人。
郁林不知道的是,當他從電梯出來看見她的那一刻,有一些他沒有覺察到的東西,已經在他心底悄然生根發芽。
所以這次他跟江月說了,他覺得這個姑娘似乎有種魔力吸引着他,總是打破自己的常規。
以往出差七七都是寄養在小區外的寵物店,這次郁林倒是猶豫了:“要不你這兩天就住隔壁姐姐屋裡行嗎,反正你也喜歡她,那邊的房子也是我們家,你不會陌生的,是吧。”說着說着他把自己和七七說服了。
“我覺得行。”他樂呵地收拾東西連帶貓一塊打包送到江月家,自我安慰着,有時候就是要互相麻煩才能有更多交集,剛好也有理由和她一起吃飯了,一舉兩得,何樂不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