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多麼完美的一個靈魂...充滿了恨意和不安...現在,這些都是我的力量了!”
灰色的霧氣從考恩體内鑽出來,彎彎曲曲地連在了莫爾迪大開的雙手中。他發出滿足的桀桀怪笑,連帶着十字架下的身子都開始顫抖起來。
考恩...伊芙林看着躺在聖壇上毫無生氣的女孩,一咬牙爬起來,再一次向聖壇沖去。
急躁和怒火順着血管一路沸騰,伊芙林能感受到在她身體裡野獸一般橫沖直撞的魔法力量幾乎要爆炸,但是她根本分不出精力去管,因為她自己也像野獸一樣,不顧一切地狂奔過去。
兩個人都沒想到的是,這次的魔法屏障似乎失了效,在伊芙林經過的那一瞬間隻蒸騰出了一道黑紫色的霧氣。她急急地刹住步伐,踉跄地跪在聖壇上,搖晃起考恩的肩膀。
“考恩?考恩!醒醒!”
懷裡女孩的臉色蒼白,額頭還帶着鮮血。她的生命力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逝着,伊芙林恨恨地擡起頭,胸腔裡燃着一團烈火:
“莫爾迪你個混蛋!快停下來!”
“怎麼會...”莫爾迪疑惑了一瞬,旋即又笑了。他晃了晃雙手,相連的灰霧帶着考恩的身體也動了動:
“你不會以為進來就能阻止我吧,”他眯起了眼睛,分出一隻手用力一揮:
“她身上的力量,我要定了!”
伊芙林猛地一個探身,将考恩護在了自己的身下。莫爾迪的魔法劈在她的後背,頓時傳來一陣灼燒感。
“莫爾迪,你休想!”
滔天的怒火,使得她身上的魔法力量更加的不安,連帶着周圍的桌椅都猛烈地搖晃起來。幾乎在她吼出聲的那一刻,伴随着四周空間波動産生的爆炸火花,一道刺眼的白光炸開。
強大的魔力似乎讓伊芙林自己都有些無法招架,她被反作用力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腦海中一陣刺耳的嗡鳴。等白光熄滅,她眼尖地發現莫爾迪已經躺在了地上,正捂着心口吐出血來。
灰色的連接斷開了,莫爾迪也被魔法擊倒在地。他抹了一把嘴邊溢出來的鮮血,扶着身邊的柱子站了起來。
突然,噗的一聲,血肉穿刺的聲音。
莫爾迪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張開嘴,更多的鮮血正汩汩地湧出來——
劇烈的疼痛感傳來,他僵硬地看着插在自己下腹的匕首,又擡頭看了看不知什麼時候沖過來的,顫抖着緊握匕首的伊芙林:
“伊芙林...你...”
伊芙林幾乎是用盡自己的全部意念,緊緊地推着刀刃,連自己的手掌流出的血也毫無察覺。她把匕首插得很深,莫爾迪的傷口中甚至冒出了黑色的濃霧。黑色霧氣像是有生命一般從傷口裡鑽出來,而傷口...似乎在慢慢愈合?
“這是...什麼!為什麼!”
伊芙林驚愕地看着這一幕,顫抖着還想把匕首往更深處推去,而一隻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她擡頭,正好對上莫爾迪漆黑的眼睛:
“别白費力氣,伊芙林。”
他的手鐵鉗一般捏住伊芙林的肩膀。那裡在剛剛抓住考恩的時候就已經受傷,此刻被莫爾迪狠捏着,甚至傳來了骨頭斷裂的聲音。
伊芙林疼得閉上了眼睛。盡管她把全身的力量都壓了過去,可還是被那隻手不容反抗地、緩慢地推開。
伊芙林咬着牙,雙手不斷地向匕首中輸送着自己的魔法能量。可惜考恩的匕首不是魔法物品,除了輕輕顫抖給不出任何其他的反應。
她現在隻恨自己沒把自己的荊棘劍随身背着!
兩個人還在相互抗衡着,身後突然發出了一聲巨大的響動。莫爾迪皺着眉,警覺地一回頭——
“去死!”
伊芙林雙眼通紅,心裡隻有一個念頭。緊握的指關節泛起慘白,匕首随着她的一聲大吼猛地前進了一寸。
教堂的門廳裡,迦勒剛剛被籠罩的魔法屏障反彈了出去,珀西沃雙手虛虛地覆在屏障上,手心不斷湧出的淨化之力讓濃郁的黑霧緩緩地消散而去。莫爾迪悶哼一聲,看着咬緊牙關的伊芙林,後知後覺的感到一陣心慌。
他不是不自量力的人。莫爾迪飛快地權衡了一下,忍着劇痛擡起腳,用力地踢在了伊芙林的膝蓋上。
猝不及防的攻擊讓伊芙林狠狠一顫,下意識地退開了一步。莫爾迪趁機又推了她一把,甩開袍子就要逃。
“你去哪!”察覺到他的意圖,伊芙林大叫着,伸手就要抓住他的黑袍
莫爾迪直奔教堂的窗子,撞開彩色的琉璃向外面的狂風暴雨中逃去。伊芙林想追上去,可肩膀上鑽心的疼痛讓她一動就是一身冷汗——最後,她隻撕下了莫爾迪的一片衣角。
考恩,考恩怎麼樣了!伊芙林猛地回神,磕磕絆絆地撲在了十字架下。她用自己沒受傷的那隻手托起考恩的上半身,輕輕搖晃着:
“你醒醒?”
考恩的面色依舊是慘白,但是頭上的傷口已經不流血了。估計是身上的生命力被莫爾迪吸去了不少,她依舊是呼吸微弱,一動不動地躺着。
“伊芙林!”
“你們怎麼樣!”
魔法屏障終于被破開,珀西沃和迦勒也跑了過來,身後跟着幾名海伯恩家的仆從。一個女仆跪下來探了探考恩的鼻息:
“她現在非常虛弱,一時半估計醒不來。”
“命保住了就好。”伊芙林手抖得不聽使喚,女仆擔憂地看了她一眼。
“這就是害了勞埃德和阿爾文的兇手?”海伯恩公爵大步走過來,看着伊芙林懷裡的小身影皺了皺眉,“她才多大?”
“她才多大,勞埃德就拐走她做情人了?”
“剛剛跑掉的那個人,是誰?”
“是這個教堂的執事,莫爾迪,”伊芙林把考恩輕輕地放下,捂着自己疼得不得了的肩膀站起來,“對了,教堂的其他人呢?”
“被莫爾迪反鎖在後面的寓所裡了,都安全。”珀西沃扶着伊芙林站好,看了一眼暈厥的考恩,又看了一眼自從葬禮上考恩出現一直手足無措的迦勒,對着海伯恩公爵輕聲道:
“公爵,我想向您請求一件事。”
“什麼事?”
“不要處理考恩。”
“不處理她?”海伯恩公爵又皺起了眉頭,“她害了我們家族兩個人,我怎麼能不處理她?”
“勞埃德先生荒淫無度,害死了考恩的朋友雅拉,又逼迫考恩做他的情人,他這個下場完全是咎由自取。
我本想着把勞埃德先生的所作所為全部上報國王和教會的,但是如果您能網開一面,我們可以給他留一分薄面。”
“另外,”珀西沃補充道,“考恩之後會改名換姓,再不參與海伯恩家族的任何一件事,這樣可以嗎?”
海伯恩公爵一時間無話可說。他的目光掃過考恩,掃過珀西沃身後躲閃的迦勒,又掃過架着胳膊勉力支撐的伊芙林,終于重重地歎了口氣:
“好吧...不過,之後我不想再見到她一眼。”
海伯恩公爵指了指考恩,轉身離開了。
搞得好像你很仁慈一樣,明明就不該給勞埃德留臉面!伊芙林又翻了個白眼。她心裡那塊壓了兩天的巨石終于落了地,又感覺一陣暈眩,她趕緊抓住了珀西沃:
“你喊了馬車嗎?能不能把我們送到城裡桑頓先生的醫館裡?就是森納的父親開的那家?”
“他是魔藥師,或許能幫我們。”